文:魏东月
在中国的历史上,有无数的奇女子,在那黑暗的封建时代、父系社会,凭借自身的不凡和努力,改变命运,在史书上留下浓厚的一笔。论权力,她们有人登上帝王宝座,有人独揽大权,有人母仪天下,有人权倾朝野,有人南征北战……说文采,她们传下《东征赋》《胡笳十八拍》《白头吟》《易安词》《金明池·咏寒柳》……当然,被记载更多的是那些拥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的绝代佳人们。西施、貂蝉、王昭君、杨贵妃这四大美女均在此列。并且,这四位除了杨贵妃外,均有超越时代的牺牲精神,她们甘愿牺牲自身的幸福、自由和未来,去推动历史车轮的一点小小的转向。然而,历史上还有另外几位美女,她们美貌其实更胜一筹,她们只要在那里,就引得帝王折腰、江山崩坏。
夏姬是春秋时代公认的绝色美女,因与多位诸侯、大夫的交往关系,引发一连串的历史事件。西汉刘向所著《列女传》中提及夏姬道,“三为王后,七为夫人,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
从历史的角度去看,夏姬与不同男人的交往所产生的最大的影响,不是有九个诸侯、大夫因她而死,而是春秋五霸之一楚国的衰落,甚至是整个先秦时代的走向。
夏姬画像
公元前年前后,年仅16岁的姬少(郑穆公之女)嫁给了陈国司马夏御叔,史称夏姬。两人成亲后九个月,夏姬就生下了儿子夏征舒。当时有传言夏征舒非其父亲生,但夏姬的美貌,早已使得夏御叔神魂颠倒,因此夏御叔并没有深究。到了夏征舒十二岁的时候,夏御叔因病而死。夏姬则独守空闺,隐居于株邑。
绝色美女的魅力是无法隐藏的。虽然先秦时代,男尊女卑的观念已经形成,但是对于女性,远没有后世那么多约束和道德规范。于是,没过多久,夏姬就与经常出入株邑的陈国大臣孔宁、仪行父先后交往了起来。他们二人仅仅因为曾经见过夏姬的样貌,便永不能忘,铭刻于心。高大英俊的仪行父更得夏姬的欢心,这引发了孔宁的嫉妒。他于是向陈国国君陈灵公谗言,大抵是夏姬如何美丽云云,他认为一旦陈灵公看上夏姬,那仪行父就没有机会了,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此时的夏姬已经年过三旬,能让这么多人为之倾心,她的魅力真的无法描述。陈灵公起先对夏姬的美貌也是半信半疑,然而当他微服私访见到夏姬之后,瞬间惊为天人,再也无法离去。
此时,夏姬的儿子夏征舒已经长大,他不忍其母所为,但是碍于陈灵公,一直无可奈何。每次听说灵公要到株邑,就托辞避出,落得眼中清静。
就在陈灵公结识夏姬的那一年,也就是公元前年,陈国开始走向末路。
陈灵公为取悦夏姬,就让十八岁的夏征舒继任父亲的司马官职,执掌兵权。夏征舒此人长躯伟干,多力善射,因感激嗣爵之恩,在家中设宴款待陈灵公。孔宁与仪行父均参与宴席。席间,君臣三人的无耻显露无疑,他们竟然当面调笑夏征舒是自己的儿子。这终于引发了夏征舒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怒。他将母亲锁在屋内,关闭大门,披挂上身,带领家将向陈灵公君臣杀去,很快,陈灵公被其射杀,然后他谎称“陈灵公酒后急病归天”和不知情的大臣们立太子午为新君。而孔宁、仪行父则幸运地从这场杀戮中逃走。这两人逃到了当时最强大的楚国,向楚庄王告状。殊不知,正是这两人无耻的行为,给当时的霸主楚国埋下了隐患。
当时位于长江中游的楚国在国君楚庄王的励精图治之下,饮马黄河、问鼎中原,创下不凡霸业。楚庄王听了孔宁、仪行父二人的一面之词,随即决定出兵。实际上,对于正值巅峰的霸主,为了千秋霸业,恰好需要发动战争的理由。
楚庄王
很快,陈国投降,夏征舒被杀,夏姬被抓到了楚国。
可怕的是,楚庄王也抵挡不了夏姬的魅力,想要纳她为妃。这时,大夫巫臣进言说,大王仗义兴兵,天下无不敬仰。如今纳祸首为妃,世人必说你贪淫好色……楚庄王毕竟一代人杰,理智压下了欲望。可是,其弟公子侧也表达了同样的想法,请求把夏姬送与他。巫臣接着说,夏姬是个不祥的人,她身旁的男人都会被诅咒身亡,陈国因她而灭亡。天下众多美女,何必要她。公子侧很生气,他隐约感受到巫臣的小心思,于是他挤兑巫臣说,我不要可以,你也不能要。巫臣自然力证清白。最终,夏姬被赐给了丧偶的楚国贵族连尹襄老。
公元前年,连尹襄老战死沙场。而他的儿子黑要,连父亲的遗体都不顾,便堂而皇之要和庶母夏姬在一起。就在这些人为了夏姬而失去理智的时候,当初那位义正辞严地说夏姬是不祥之人的楚国大夫巫臣开始了他的追爱计划。
楚国大夫巫臣
巫臣久慕夏姬的美貌,在夏姬来到楚国后,他一连串的操作最终让夏姬又变成寡妇。他也正好开始了追求。这两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夏姬依照巫臣的计划,假托迎丧之名向楚王请求回到娘家郑国,借助郑、晋的良好关系,寻回亡夫连尹襄老的遗体。巫臣则借出使齐国的机会,取道郑国,把原本要带给齐国的国礼,作了聘礼送给郑王(夏姬之弟),然后带上夏姬私奔到了晋国。因为巫臣是楚国有名的智囊人物,以富于谋略闻名。晋国君大喜过望,将他当作上宾招待。巫臣为了夏姬,千方百计,辗转曲折,总算达到目的,而此时的夏姬至少四十八岁了。
巫臣为此也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在楚国,没有得到夏姬的公子侧和巫臣的另一位政敌公子婴,将巫臣留在楚王国的家族,不分男女老幼全体处斩。他们不知道,正是这次屠杀将楚国推向了败落的结局。
在公元前年,太湖之北,吴王寿梦建立了吴国,定都梅里(江苏锡山)。吴国此时十分落后,作战时军队仍停留在赤身露体的阶段。巫臣发现了吴国在地缘政治上的价值,于是他向晋国献出“联吴制楚”的战略,晋国接受,并派遣巫臣的儿子巫狐庸率领一个军事顾问团,去教吴国加强政府的组织和训练他们的军队——如何使用马匹、战车、弓箭及各种战术。从此吴国不但阻止了楚国的东进,更成为楚王国背后的致命敌人,楚王国第一次面临本土有被攻击可能的威胁。
十年之后,吴国开始向楚国用兵,而且保持连续不断的攻势,使楚国每年都要出战七八次之多。
到了公元前年,吴王阖闾出动全部军队,与唐国蔡国一道西进伐楚,楚军大败奔逃。吴王纵兵追击,攻陷楚国郢都。吴国大臣伍子胥、伯嚭将楚平王的尸体从墓中挖出鞭尸,以报杀父之仇……此后,楚国没落,吴国成就霸业。
以上种种事件的发生,都与夏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当初夏姬没有去到楚国,那楚国的命运可能会是另外一种方向,甚至连随后战国时代的走向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然而,后来人观之,这位从十六岁美到五十岁的女人,其实只是一个可怜人,她只是驻颜有术、天生媚骨,在那个时代,她无法控制别人的倾慕,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史官们认为她迷惑了世人,其实只是世人抵挡不了内心的欲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