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华文化中,关公是熟读左氏春秋、践行春秋思想的文化代表。史书《三国志关羽传》裴松之注本记载称:“(关公)好《左氏传》,讽诵略皆上口”,《三国志鲁肃传》注引《江表传》记载称:“斯人(关公)长而好学,读《左传》略皆上口。”
讽诵,是背诵、朗读、诵读的意思。“略”与“皆”同义,是几乎都、全都的意思。上口,是诵读诗词歌赋、文章等纯熟时,能顺口而出的意思。“讽诵略皆上口”的意思是关公熟读《左传》,已经达到炉火纯青、倒背如流的程度了。
钱锺书曾经说:“古之名将而精通《左氏传》者,梁章钜《退庵随笔》卷一三曾标举之,关羽、浑瑊、狄青等与焉。”
《左传》全称《春秋左氏传》,是为《春秋》做注解的一部史书,与《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合称“春秋三传”。由于孔子修订《春秋》时惜字如金,讲究微言大义,每用一字,必寓褒贬,不易理解,所以《左传》以《春秋》为本,采用《周志》等列国资料,通过记述春秋时期的具体史实对《春秋》进行的补充、解释和说明。
司马迁《史记·十二诸侯年表》说:“鲁君子左丘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
《左传》注解《春秋》的方式共有四种:解读《春秋》笔法、用事例补充《春秋》、订正《春秋》的错误和增加无经的传文。
《春秋》与《左传》的关系,是经和传的关系,“犹衣之表里,相持而成,经而无传,使圣人闭门思之十年不能知也。”(桓谭《新论》)意思是说,《春秋》与《左传》的关系,就像是衣服的表和里的关系,相辅相成,如果只有《春秋》而无《左传》,读者就很难理解《春秋》所包含的褒贬之义。通过《左传》的史事注解,读者对《春秋》的内涵就有了全面理解。
南朝梁我小批量件刘勰在《文心雕龙》评价《左传》时说:“传者,转也。转受经旨,以授於后,实圣文之羽翮,记籍之冠冕也。”
关公熟读《左传》,《左传》是《春秋》的注解,关公自然也是深明《春秋》。所以后世人将关公视为熟读《春秋》的典范加以推崇和膜拜。
清代辑佚大家黄奭说,有墓志言关公祖父石磐公,父亲道远公,三世皆习《春秋》。此说见于碑刻,当有所据。因关公家世传《春秋》学,关公年少习之,故年长犹能背诵,也足见其对《春秋》研读谙熟。
《三国演义》第五十回“诸葛亮智算华容 关云长义释曹操”写赤壁之战后,曹操败走华容道,关公截住去路。曹操用程昱之策,知道关公深明《春秋》,即以《春秋》动之。曹操曰:“五关斩将之时,还能记否?大丈夫以信义为重。将军深明《春秋》,岂不知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之事乎?”关公是义重如山之人,想起曹操许多恩义,与后来五关斩将之事,又见曹军惶惶,心中不忍,便放了曹操。
毛宗岗评说道:“顺逆不分,不可以为忠;恩怨不明,不可以为义。如关公者,忠可千霄,义亦贯日,真千古一人。”
《春秋》“微言大义”,“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这便是孔子作《春秋》,以寄寓善恶褒贬之义的思想宗旨。这也是关公践行《春秋》,扬善止恶、大义参天的根本内涵。
晚唐学者陈岳说:“圣人之道,以《春秋》而显;圣人之义,以《春秋》为高;圣人之文,以《春秋》而微;圣人之旨,以《春秋》而奥。”
《春秋》思想指明了中华民族独具特质的礼法制度、纲常伦理、道德精神、文化传统、人格修养、社会规范所具有的意义和功能。
孔子说:“春秋,天子之事也,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文圣人孔子修订《春秋》,而为文圣人;武圣人关公践行《春秋》,而为武圣人。《春秋》一书,大圣人所以正君臣之分,作忠义之气,而示人以大纲者也。
湖北阳新关帝庙有幅对联:“作圣有何奇,认真‘忠义’两个字;慕公无别法,熟读《春秋》一部书。”《春秋》思想,正是关公文化的主要思想核心。
本文刊载于《香港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