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五：楚武王自是真豪杰
关于楚武王的故事在《〈春秋左传〉里的故事》第十一集“楚、随之战”中已经说了一些，接下来再说几个小故事：
鲁桓公十二年，楚国派莫敖（莫敖，主管军事的长官）屈瑕率军讨伐绞国，屈瑕把军队驻扎在绞国都城的南门。屈瑕对将士们说：绞国是一个小国，并且绞人轻浮，轻浮的人很难得深思熟虑。请不要派人保护我军出营上山打柴割草的人，这是引诱绞人。当天，绞国抓获了楚军三十个人。第二天，绞人纷纷争着出城，把砍柴的楚军赶到山里去了。楚军佯装守住北门，暗里埋伏很多人在山脚下，等绞人俘获楚军那些打柴的人下山时，把绞人打得大败。绞国在楚军的强势压制之下，不得不在自己的城墻下与楚军订立盟约。这就是成语“城下之盟”的出处。
楚军在伐绞的时，分兵渡过彭水，罗国人想趁机袭击楚军，先派伯嘉守候在路边，对楚军人数反复数了三遍。楚国得知情况，决心讨伐罗国。
鲁桓公十三年的春天，楚国莫敖屈瑕带兵讨伐罗国。罗国，子爵，与楚国同姓熊，在楚国的南边，主体在今湖南省岳阳市，今汩罗县之“罗”，可能是从这里继承过来的。大夫斗伯比送屈瑕回来的路上对他的驾驶员说：“莫敖此去与罗国作战一定会吃败仗。他走路时脚趾抬得高，说明他骄傲，是心浮躁的表现啊！”于是斗伯比赶紧去见楚子，说：“必须派出一支军队去救屈瑕。”楚武王委婉地推却斗伯比的请求。斗伯比见楚王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就往后宫，把这事告诉夫人邓曼。邓曼见楚王，说：“斗大夫他不是说这次伐罗兵力不够，他的意思是你作为国君，要用信安抚小民，要用德教导官员，对莫敖要用刑罚威胁。莫敖因前年蒲骚一战获胜而骄傲，此行必将自以为是，主观盲动，一定会小瞧罗国。您如果不用威刑压制他，让他的心态安定下来，他可能不会为这场战争作充分准备啊！本来您教导大家喜欢用使用威严去安定他们，召见百官以美德勉励他们，对莫敖您告诉他上天不会原谅因骄傲而导至过失的人。不然，他怎么不知道为了这次打赢这场战争，楚国已经把全部军力都用上了呢？”[胡宗高：邓曼这一番话，初听起来有点绕，其实邓曼用的是攻心之法。先说做国君的应该如何面对人民，如何教导自己的官员，如何严格约束自己亲人、特别是骄傲的王子屈瑕，这些是在教训楚武王，楚王听后必然心里不高兴，楚王心里会说：这些难道还要你们来教训我吗？邓曼接着直言莫敖身上缺点，及由此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到此，邓曼话锋一转，开始吹捧楚王，说楚王一切都明白。斗大夫以及她之所以要说，是出于忠心，提醒王要慎重罢了。楚武王本来就是个自负的人，当然，他不是那种不知深浅盲目自高自大的君王，所以邓曼才会选用这种方式与自己的男人对话。]
楚武王听到邓曼这样说，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由于楚军都拉出去了，只好要求赖国派兵支援，赖兵没赶上。
莫敖在军中宣布，有敢于向他提出不同意见者，杀。部队到达鄢，要渡过淇水，由于莫敖急于求胜，且骄傲轻敌，在渡河时队伍乱了序列，过河后又不整顿，不作战斗准备，军队像个旅游团。楚军到达罗国，猝不及防，被罗国、卢戎两支军队包围，尽管楚军英勇抵抗殊死搏斗，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只有几个高级将领及很少的士兵突出重围。莫敖冲包围后，在一个叫荒谷的地方自缢而死，其他领兵将军自囚在冶父的地方，等待楚王处罚。
楚子接到报告后说：“都是我罪过！”全部免去了战败将士的罪责。
鲁庄公四年春天，“楚武王荆尸，授师孑焉。”“荆尸”是什么意思呢？根据西晋杜预的解释，尸就是战阵，阵法；荆与楚是一地两名。“荆尸”是说楚王实行军事变革，使用新的排兵布阵之法。楚国始封在长江岸边，地狭民少，战斗虽多却不讲阵法与军纪。楚武王时开始向中原学习，创制军事攻防方法，颁布军事纪律，把戟作为战士手中的武器。《周礼考工记疏》云：“孑，句（音gōu）孑。”《方言》中解释说，孑是楚国人对戟的称谓。楚武王的军事改革，练就一支强悍的战斗队， 个进攻目标还是随国。古时人迷信鬼神，凡做大事，都要礼神，礼神前需要斋戒，以示虔诚。出兵之前，楚王准备斋戒，来到后宫对夫人邓曼说：“我的心像水一样摇荡。”邓曼面带懮伤，叹息着说：“王的生命走到尽头了！水满才会摇荡，这是自然现象。我们那些逝去的先君们应该知道这次伐随吧，所以才在您统率大军将要发出进军命令之时，让您心神摇荡。依我看，如果此行军队没有损失，您死在路上，是我楚国的福份。”
武王按期率军出发，死在樠木树下，楚人密不发丧。楚令尹（令尹，楚国 行政长官）斗祁与莫敖屈重在前面为楚王扫除路上的障碍，在溠水上架桥，军队前进到随国边界才安营扎寨。随国人很害怕，遣大夫至楚军营前，请求讲和。楚国莫敖持楚武王的手令进入随国都城与随侯盟誓，并且请随侯到汉水拐弯处与楚武王相会，然后各自回国。楚军返回途中渡过汉水后，才公布楚武王逝世的消息，并大举操办丧礼。我相信这一切都是楚武王生前安排好的。《三国演义》中“死诸葛走生仲达”一回可能是在这里得到的啓发吧。
[胡宗高]楚武王不愧为真正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