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侯国大概有五年时间,加上研究华夏地理的时间共计九年。本文要讲述的“侯国”指的是名称为侯的国。因牵扯的内容非常多,篇幅限制,一时不知从何谈起。老生常谈,先说说侯国为什么存在,再说说为什么侯国是二王三恪之一。
研究侯国,涉及了《左传》、《诗经》、青铜器、安大简、空首布、甲骨文等内容。关于侯国,古今中外,除了我以外还没有其他人系统考证过和论证过,为此我撰写了《华夏及侯国考略》一书。可以说研究好侯国,对于研究夏代的历史传承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对于侯国,历史有一点点记载,但一概被解读错误,或被张冠李戴。例如《曹风·侯人》和《左传·襄公二十一年》中的记载。先秦无“候字”,所以本文引用内容皆改回本字“侯”。
《曹风·侯人》的解读出现的问题很多,重耳逃亡曹国后很快就离开了,经过大概一个月时间到了楚国,楚王引用《曹风·侯人》中的句子向大臣讲解要优待重耳,可是诗经解读者历来都把这首诗解读成重耳短暂停留曹国的时候,因为曹国对重耳无礼,而用《侯人》诗来暗讽曹国君主待人不恭,显然这么短时间内完成《侯人》制作、被采集者采集、被送给周王、被诸侯所熟知这一系列过程是不可能的。诗中“彼其之子,三百赤芾”被解读成曹国君主“三百赤芾”,“彼其之子”出现在很多首诗中,除了《侯人》,无一例外的指代前面提到的人或物,而到了“侯人”则变成了另外的人,是不符合实际的。拥有“三百赤芾”的是侯人,但是侯人被周王不公正的对待,所以被写成《侯人》诗,楚王引用《侯人》中的诗句目的也是说明上天眷顾之人不应该被无礼对待,《侯人》的其他错误解读本文就从略了。“三百赤芾”说明了“侯”国是非同一般的诸侯。在春秋三传中,某国经常用某人结构,如晋人、齐人、宋人、郑人等。
《左传·襄公二十一年》:“栾盈过于周,周西鄙掠之。辞于行人,曰:「天子陪臣盈,得罪于王之守臣,将逃罪。罪重于郊甸,无所伏窜,敢布其死。昔陪臣书能输力于王室,王施惠焉。其子黡,不能保任其父之劳。大君若不弃书之力,亡臣犹有所逃。若弃书之力,而思黡之罪,臣,戮余也,将归死于尉氏,不敢还矣。敢布四体,唯大君命焉!」王曰:「尤而效之,其又甚焉!」使司徒禁掠栾氏者,归所取焉。使侯出诸轘辕。”《春秋传》曰:“晋栾盈过周,王使侯人出诸轘辕。”这样看两个记载,读者可能看不出“侯”、“侯人”的问题,其实问题出现在把“侯人”解读成小官。《公羊传》和《谷梁传》对于很多关键字的使用都有详细解释,不是随便用的,如“使”字,能够成为周王之“使”,不会是低微的小官,《左传》中“侯人”的前一句“使司徒禁掠栾氏者”不就是最恰当的例子么?前面的官职高至司徒,后面就成了一个低级官吏,是错误的。而且轘辕靠近侯氏邑(秦汉置缑氏县)未免也太巧了。
对于《侯人》诗和《左传》的这两处记载,只是简要的分析就已经字数惊人了,所以其他内容在其他文章中说过的,本文尽量省略。接下来,我们就说说安大简《侯风》,专家们不知道侯国,就把《侯风》解读得五花八门,其实《侯风》是侯国存在的最关键证据。《侯风》末简的文字解读是有一些问题的,专家释读为“侯六作鱼寺,鱼者索人见隹心虫之黍(上黍下田)者虫之”,我的释读是“侯六作鱼寺,鱼者,索人。见隹心,虫(禹)之蕃者氏之”,最大的区别是两个虫字的释读,第一个虫字问题不大,和虫字较为类似,但是就如王和壬字在金文中非常类似一样,就简单的认为是同一个字。第二个虫字却和第一个虫字有较大区别,相隔三个字有较大区别有点不可思议,实际上第二个虫字和氏字非常接近,所以当释读为氏字。所以,这句话的内涵是在说侯氏来源,一个氏族来源和“虫”有何关系呢?和虫类似的字是“禹”字,所以就有了我的释读,蕃字是取的相似字。
《不栺方鼎》铭文:“唯八月既望戊辰,王在上侯,祷祼。不栺赐贝十朋,不栺拜稽首,敢扬王休,用作宝彝。”“祼”字主要有两个含义,一是在祼祭神祗,二是祼飨宾客。两种解释都很适合,祼祭神祗则是祭山,祼飨宾客则是对不栺。如果对人,则不栺对于周王来说是“宾”,非一般诸侯,如果是山,则这里有很神圣的山,据考证可知是太室山。
我们再看看《启卣》铭文:“王出兽(狩)南山,寇册山谷,至于上侯滰川上,启从征,堇不忧。作祖丁宝尊彝,用介鲁福,用夙夜事。”《启卣》记载的是启在上侯和周王会和后而南征。启和周王在上侯会和,自然不是征上侯,要南征就不会到上侯打猎,所以兽释读为狩,意为巡狩南山的诸侯。所以上侯是存在诸侯的,和《不栺方鼎》相一致,“祼”是很重要的祭祀仪式,南山就是《不栺方鼎》中未指出的太室山。
《寿尊》铭文:“唯九月初吉己亥,寿蔑历于侯氏,赐牝马卅匹,寿扬对侯氏休,用作乙侯寳宗彝,子孙其万年寳用。”《寿尊》中的乙侯使用日名,并非姬姓诸侯,专家也提到了并非姬姓诸侯,但是专家到最后下结论的时候却把这个鼎说成姬姓诸侯的应国,显然出现了严重的疏失。寿一次性受赐牝马三十匹(与騂犅类似,祭祀用牲),数量巨大,这在西周赏赐类金文中是十分罕见的。迄今发现的西周时期最多一次赏赐马匹数目为三十二匹,见于大鼎,本铭中赏赐马匹的数量是三十匹,排名第二,颇为可观。《公羊传文公十叁年》:“鲁祭周公,何以為牲?周公用白牡,鲁公用騂犅,群公不毛。”何休注:“騂犅,赤脊,周牲也。”汉董仲舒《春秋繁露郊事对》:“臣汤问曰:‘周天子用騂犅,群公不毛。周公,诸公也,何以得用纯牲?’”,董仲舒其实自己解答了这个问题,周公和鲁公的地位是特殊的。除此之外,只有二王三恪可用纯牲,如《礼记明堂位》说:“殷白牡,周騂刚”。侯氏是一国之君,对于非国君的寿都可以用牝马,侯氏的地位可想而知,结合《信南山》可知侯氏用騂牡。
《肇尊》铭文:“唯六月丁亥,侯氏太室,肇御,赐肇瓒一,贝五朋。侯曰:“肇,夙夕明乃事余。”肇敢扬侯休,用作宝尊彝,其万年永享,日庚。”这个青铜器又出现了日名,也并非姬姓诸侯。这个“侯氏”或侯去“太室”,说明太室属于此诸侯境内,解释为太庙也好,太室山也罢,地位都是非同小可的。一般诸侯是没有“太室”的,上侯的南山和《侯人》诗中的南山说的都是太室山,论证较为复杂,此处从略。
简单说说诗经,引用专家对《楚茨》的鉴赏,说说和侯氏相关的内容,相关内容如下(篇幅关系,有删减):
这是一首祭祖祀神的乐歌。它描写了祭祀的全过程,从祭前的准备一直写到祭后的宴乐,详细展现了周代祭祀的仪制风貌。但《毛诗序》却称此诗:“刺幽王也。政烦赋重,田莱多荒,饥馑降丧,民卒流亡,祭祀不飨,故君子思古焉。”读过此诗,再回观《毛诗序》,不难看出它的牵强附会。朱熹在《诗序辨说》里就已指出:“自此至《车辖》凡十篇,似出一手,辞气和平,称述详雅,无风刺之意。《序》以在变雅中,故皆以为伤今思古之作。《诗》固有如此者,然不应十篇相属,绝无一言以见其为衰世之意也。”朱熹的这段议论甚为中肯合理,故得到了后世不少学者的赞同。如黄中松《诗疑辨证》说:“古人身居衰季,遐想郅隆,恨不生于其时,而反覆咏歌,固无聊寄托之词也。然追慕之下,必多感慨;词气之间,时露悲伤。而十诗典洽和畅,毫无怨怼之情,何以变欣慰为愤懑,易颂美为刺讥乎?故就诗论诗,朱传得之者盖十八九矣。”
至于祭祀者的身份,朱熹则以为是卿大夫,他在《诗集传》中指出:“此诗述公卿有田禄者力于农事,以奉其宗庙之祭。”后世学者多不同意朱熹之说,以为祭祀者当为周王。如范家相《诗渖》云:“按《左传》引‘我疆我理’二句,明云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则非公卿可知。《周礼·钟师》云:尸出入奏《肆夏》。又《左传》:金奏《肆夏》之三。诗曰:‘鼓钟送尸’。是金奏《肆夏》也,公卿焉得用之?《郊特牲》曰:大夫之奏《肆夏》,由赵文子始也。如以为公卿大夫之诗,则仍是衰世之音矣。”胡承珙《毛诗后笺》云:“《集传》公卿之说,不独初祭求神、鼓钟送尸非公卿所有;即如絜牛骍牡之牲、君妇诸宰之号、奏寝之乐、燕毛之礼、千仓万箱之入、四方八蜡之祭,皆非公卿所宜有也。”以上诸说均可谓言之有据。
不过,今人论诗者也并不泥定此诗为写周王祭祀。郭沫若在《青铜时代》中论及此诗时说:“这首诗,在年代上比较更晚,祭神的仪节和《少牢馈食礼》相近。彼礼,郑玄云‘诸侯之卿大夫祭其祖祢于庙之礼’,虽不一定就是这样,但足见其礼节之晚。主祭者的‘孝孙’可能是周王,可能是那一国的诸侯,也可能是卿大夫。在春秋末年鲁之三家已用‘雍彻’,季氏已用‘八佾舞于庭’,天子诸侯卿大夫的仪式并没有什么区别了。”(《由周代农事诗论到周代社会》)又陈子展云:“我们以为《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可能是西周初年王室也就是大奴隶主一家举行宗庙方社田祖等祭祀所用的诗乐。诗里称我,我孝孙,像是周王自称;诗里称尔,尔孝孙,像是诗人称周王。我以为此诗非孝孙自作,当是史巫尸祝之流所作。”(《雅颂选译》)
其实,这些解读者,都忽略了一些特殊身份的诸侯,所以未能定论,如二王之后。殷商之后可以使用殷礼,夏后氏之后可以使用夏礼,见《左传》、《春秋传》等。因为地理位置不符合其他诸侯,唯一剩余没被考虑到的就是夏后氏之后。其实,在《信南山》中已经提到了,“信彼南山,维禹甸之。畇畇原隰,曾孙田之。”这个曾孙不是周王的话,就是大禹的曾孙嘛!曾孙和孝孙一样,是守祭祀权的子孙。其实南山在诗经中的十来首诗中都提到了,以往都被解读为终南山,终南山在诗经里和《左传》里都写作“终南”,和南山是不同的,而且通过大量青铜器也可充实的论述这一事实。在南山的诸侯有一些习惯,例如喜欢用“万寿无疆”,这个词周王也不用,篇幅关系就不展开讲了。
至于西周时期的二王三恪有多种说法,被广泛接受的说法来源于诸子之书。不符合历史,不说夏后氏之后符合不符合历史,就连众所周知的殷商之后就不符合,虞舜之后也不符合,《史记》中引用了三、四种说法,前后矛盾,是和《左传》、《春秋传》、《国语》等不符的。这个说法把杞国当成了夏后氏之后不符合史实。《左传》说杞国是“东夷”,使用“夷礼”,因为使用夷礼,鲁国以此为由,三番两次的攻打杞国,宋国使用殷礼,其他诸侯都不敢有异议,杞国地位为“伯”、“子”,地位也不符合,如宋国称宋公,其余诸侯皆为侯、伯、子、男,孔子到杞国也见不到夏礼,到宋国则有殷礼。原因有二三十条,此处从略。为什么是侯国?本身地理位置特殊、身份特殊,加上侯来助武王有大功等因素,加之前面所述内容及很多未述内容。《国语·周语下》说:“有夏虽衰,杞、缯犹在;申、吕虽衰,齐、许犹在。唯有嘉功,以命姓受祀。”若要理解这句话,需要知道申、吕是何时衰的,两者都是西周末,春秋初衰的。这样就可以理解了夏后氏之后的侯国,就是这里称谓的“有夏”,衰的时间节点是春秋初,不被周王承认了,真正原因是侯国作为特殊的一方诸侯,他支持了一些“不该”支持的人,如周幽王、周携王、王子带、王子朝等,如王子晋失宠,就在侯氏邑避难,说是修道,在王室之争非常激烈的年代,是有隐情的,能在侯氏邑避难,也说明了一定的问题。母舅家或者侯氏邑这里有比较强大的诸侯。说这里是滑国的都城是错误的,本文从略。
对于侯国和侯国的地位,有非常多的内容要讲,甲骨文、诗经、青铜器、竹简、空首布等大部分内容仍未提及,侯国内容曾精简到上千页纸,现在写《华夏及侯国考略》一书,两者的内容要精简到三四百页,实属难题,用五千字来概括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读者如果不能对本文信服,请补充阅读我写的其他文章,当然,我还会继续写一些相关文章,欲更多的了解详情,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