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春秋史白虹贯日聂荌哭尸

白虹贯日

公元前年,严遂请聂政报仇一事有了转机,距离聂政上次拒绝他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简单,几年间聂政的母亲去世、安葬,乃至服丧期已满,此时的聂政可谓了无牵挂。

有意思的是,这次居然是聂政主动找上门来,为什么呢?

聂政说道:我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拿着刀杀猪宰狗,而严遂却是诸侯的卿相,他能不远千里委屈身份和我结交,我对待他的情分太浅薄了,又没有可以称道的大功劳,严遂却拿出百金为我的母亲祝寿,我虽然没有接受,可这件事说明他是特别了解我啊。

豫让曰: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聂政曰:老母今以天年终,政将为知己者用。

原来,聂政认为当初自己之所以没有答应严遂的邀请,仅仅是因为母亲尚在,如今老母享尽天年,自己理当为礼遇自己的严遂尽一份力。

于是,聂政一路向西来到了卫国濮阳,毕竟严遂原本就是濮阳人,他提出的要求也是相当简单直接:说吧,您想报仇的人是谁,这事交给我好了。

严遂:我的仇人,是韩相韩傀。

难度是不是有点超出聂政的预期?

难度当然是相当大的,严遂继续解释道:韩傀又是韩君的叔父,家庭庞大,卫兵设置严密,我曾派人刺杀他,一直没能成功……

所以,聂政到底该不该接下这个单子呢?

既然来都来了,严遂当然是不会轻易再放他走的……

严遂当即向聂政表示:承蒙您不嫌弃我,应允下来,我会为您多准备车马、壮士作为随从的。

聂政以为,韩国与卫国之间相距不远,如今要杀的是韩相,而且还是韩君的至亲,这种形势下多带人起不来什么作用,关键是人多了不仅不能保证不出差错,出了差错更会泄露秘密,泄露秘密后这事就没得玩了。

于是,聂政果断辞谢车马随从,告别严遂之后独自一人持剑来到了韩国。

说来也巧,韩国此时正好在东孟这个地方举办盛会,韩哀侯和韩傀亦有参加,虽然手持武器护卫的人很多,毕竟聂政很快也确定了行刺目标的具体方位。

单枪匹马的聂政会如何实施具体行动?

说时迟,那时快,聂政持剑径直闯入,护卫随从还没来得及反应聂政就已经奔上台阶刺杀韩傀……

『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

传闻,聂政刺杀韩傀的时候有白色的长虹穿日而过,更为聂政的侠义行为平添几分传奇色彩。

当然了,白虹贯日还不足以形容当时的精彩程度,当时,聂政于台阶上刺韩傀之后,韩傀情急之下逃跑时抱住了韩哀侯,聂政用剑刺韩傀时连同韩哀侯一并刺死,顿时台下左右大乱,聂政大吼一声,随后又接连杀死护卫几十人。

所以,聂政接下来趁势逃跑了?

几十人之外,韩哀侯显然还有更多的护卫……

聂政当然也知道自己几乎没有功成身退的可能,所以就在他大杀特杀之际趁势刺烂自己的脸面,挖出眼睛,并剖开肚皮,当时肠子就流了一地,面容也是血肉模糊、不可辨认,聂政竟然以这样骇人听闻的方式死去。

聂政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很简单,他不想被人查出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也就无法得知背后指派他行刺的人是谁……

刺客的事情原本其实我是想放到荆轲之后统一小结的,毕竟刺客列传部分算是一个整体。

当然了,没想好怎么总结也是重要的因素...

从事迹的描述来看,司马迁对刺客总体上应该是有一定褒义的,“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

从他当时的立场和角度来看,这些刺客无论成功或者不成功,至少意图清晰、不昧良心,所以名垂后世;

从我个人的浅显理解来看,刺客系列实际上反映的是当时的一种社会形态,以及一种侠义精神。

聂政这里我实际上有意在靠拢豫让,因为他们都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怀在里面,他们的个人行为某种程度上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报答赏识过他们的人,而且是社会地位比他们高很多的人。

相对来说,他们的动机很单纯,和错对关系不大,和道义关系也不大,简简单单反映的是一类人的信念和操守。

我觉得,这样的人,到现在恐怕也有,虽然可能会越来越少。

聂荌哭尸

因为严遂与韩傀之间的仇恨,韩哀侯不幸卷入聂政的刺杀行动而意外去世,随后其子『韩若山』即位,史称『韩懿侯』。

从韩懿侯的角度,他必须要搞清楚杀死韩哀侯和韩傀的人、以及背后的人是谁,所以聂政被暴尸在市场上并悬赏千金,只为知道这位刺客的名字;

从我们的角度,韩懿侯也必须搞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这次刺杀行动就会成为一桩悬案而写不进史书,后人对于各中细节也就无从知晓……

韩懿侯后来有没有弄清楚聂政的身份?

前面洋洋洒洒的文字来看,他应该是搞清楚了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出卖』聂政的人竟然是他的姐姐『聂荌』。

原来,聂政出事之后几乎震动整个韩国,加之悬赏千金使得朝野上下一时间聂政的身份成为热门话题,偏偏聂政悲壮的『毁容』之后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这个时候,了解到前后背景的聂荌大概已经猜到这事就是自己的弟弟干的,于是赶紧动身前往韩国都城。

来到街市一看,死者果然就是聂政……

此情此景,聂荌倒也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直接就趴在弟弟尸体上痛哭不哭,哀伤之情使得过往的行人无不动容。

有人就问了:这个人残酷地杀害我国宰相,君王悬赏千金询查他的姓名,夫人没听说吗?怎么还敢来认尸啊?

聂荌平静的回答道:我听说了,可是聂政之所以承受羞辱不惜混在屠猪贩肉的人中间,是因为老母健在,我还没有出嫁。老母享尽天年去逝后,我已嫁人,严遂从穷困低贱的处境中把我弟弟挑选出来结交他,恩情深厚,我弟弟还能怎么办呢,勇士本来应该替知己的人牺牲性命。如今因为我还活在世上的缘故,弟弟重重地自行毁坏面容躯体,使人不能辨认,以免牵连别人,我怎么能害怕杀身之祸,永远埋没弟弟的名声呢!

所以我们就知道聂荌的本意了,在她看来,弟弟壮烈的行为本应名垂千古,现在弟弟死了却没留下名字,父母已经去世,又没有其他兄弟,自己不应该吝惜自己的身躯而泯灭了弟弟的英名。

哪怕,这并不是聂政的本意……

聂荌抱着聂政的尸体哭着对众人说道:这是我的弟弟,『轵地深井里』『今河南济源市一带』的聂政。

随后,聂荌自尽于聂政的尸体旁……

最后,有关聂政的事迹我们再介绍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版本。

相传,聂政父亲为韩侯治剑,因未能及时交出成品而被杀,后来聂政出生并长大成人,母亲才告诉他这一段经历。

此后,聂政习武学剑,并以泥瓦匠身份混入韩王宫,遗憾的是刺杀并不成功……

接下来,聂政逃入深山与仙人习琴,并漆身吞炭、拔掉牙齿,苦练十年弹得一手好琴后辞师回韩国。

聂政弹琴时观者成行、马牛止听,因此而名声大噪,很快就顺利得到韩侯的召见进宫弹琴。

为避开搜查,聂政藏利刃于琴内,待到琴声响起,韩侯以及守卫将士听得如醉如痴,一时间放松了警惕,聂政眼见时机已到,于是抽出琴内短剑当场刺死韩侯,随后聂政毁容自屠,无人能辨刺客是谁。

很显然,后面的故事更加夸张离奇,连聂政行刺的故事背景都已经发生改变,甚至还有同仙人习琴的神话色彩,懂科学的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应该不会高于聂政和聂荌共同演绎的这个版本……

但是,也因为这个神奇的故事,聂政的事迹后来被谱成一曲流传千古的名曲。

它,就是中华十大古琴曲之一的『广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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