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六:齐桓公的霸王之术
齐襄公在鲁桓公十二年(前年)即位为齐君,襄公初立即表现得不守规矩,恣意妄为。鲍叔牙说:“作为国君,胡作非为,让人民瞧不起,齐国将要大乱了。”于是便奉公子小白出走莒(jǔ)国。鲁庄公八年(前年),公孙无知弒齐襄公,自立为齐君。管夷吾(又名管敬仲、管仲)、召(shào)忽两人护着公子纠逃到鲁国。莒国在鲁国的东边,是东夷古国,己姓,比鲁小。鲁国、莒国都在齐国的南边,两国到齐都路程差不多。公子纠与公子小白都是齐僖公的庶子,齐襄公的弟弟。公子纠的母亲是鲁君的女,小白的母亲是卫君的女。据《史记》说:小白之母得到卫釐(xī)公的宠爱,小白自少与齐大夫高敬仲(又名高傒)关系很好。
齐君无知于鲁庄公八年夏季弒襄公自立,第二年春暖花开,他带着侍卫前往雍禀(又名雍林)游玩,雍禀人突然袭击,把他杀了。原因是以前无知与雍林人结下了仇怨——无知曾经给雍林那个地方的人民造成灾难。贾逵说,雍禀是逵丘大夫。逵丘在今河南民权县。
据《史记》记载,雍林人把杀死无知的消息告知齐国大夫。齐国的高大夫与国大夫暗中把小白从莒国召回。鲁国听说无知死了,鲁君与齐国大夫在蔇地相会,商讨立君之事,同时发兵护送公子纠回国,为防止公子小白回到齐国,派管仲领一支军队在莒国通往齐国的路上拦截。果然,管仲等到了小白的马车,他瞄准小白,一箭射去,见小白中箭倒下,便派人快马驰报鲁庄公。鲁君得知小白已死,认为再也没有人与公子纠争夺君位,行军速度更慢了。公子纠在路上行走了六日才到齐都临淄,齐国大夫高傒早已立小白为齐君,这就是齐桓公。原来,公子小白听到腰间铛的一声响,便应声倒下,箭头射中了他的腰带钩,并没有伤到身体。小白装死骗过了管仲,管仲不放心,直等到看见鲍叔用温车装着小白“尸体”缓慢前行后才离开。鲍叔看到管仲离去,便快马加鞭,飞速朝齐都临淄奔去。小白有高、国大夫作内应,入城后很快被立为君,紧接着发兵拒鲁。
这一年(鲁庄公九年)的夏季,鲁庄公出兵伐齐,再次想强行把公子纠送入齐国,扶上君位。到了秋天,鲁国的军队与齐国的军队在干(干或作乾)时对阵,鲁军大败,鲁庄公仓皇逃脱,自己乘坐的战车都给齐军缴获去了,只好坐着驿站的邮车回国。鲁国的两位将军秦子、梁子为了保护鲁君,故意打着鲁君的旗帜避开大路在小路上逃奔,以引诱齐军,被齐人抓获。
鲍叔牙帅军直追到鲁国都城,把书信传入城内,告诉鲁君:“公子纠是我齐君的亲人,我齐君不忍心动手杀他,请你们鲁国酌情处置。管仲与召忽是我齐君的仇人,请你们把他们交给我们,我齐国人想把他的心挖出来吃掉。如果不这样,我们就包围你们鲁国的都城。”鲁国畏惧齐国,便把公子纠杀死在一个叫生窦的地主,召忽为公子纠殉节自尽。管仲请求鲁国把他装在囚笼里送给鲍叔,鲍叔押着管仲,往回走。鲍叔先入宫见齐侯,对齐侯说:“我能有幸跟着您,您得立为齐君。我今后没有什么能力帮助您了。您如果只想治理齐国,有高傒与我鲍叔牙就够了;您如果想谋王霸之功,没有管夷吾是不行的。管仲到哪个国,哪个国就重要,您不要失去他。”齐侯听信了鲍叔牙的话。于是传话出去:“这次攻齐对外宣传是想挖管仲的心来吃,其实是想把管仲要回来,做我齐国的丞相。”管仲听说后,请求往齐国见齐桓公。押送人员在堂阜把管仲释放了。
第二年,即鲁庄公十年春,齐国再度兴兵伐鲁,以泄鲁纳公子纠入齐为君之忿。面对齐国大军压境,鲁庄公被迫应战。战斗即将开始,有个叫曹刿的平民请求鲁庄公接见,他的同乡人说:“当官的管的事,你何必参和其中呢?”曹刿说:“那些当官的见识短浅,不能深谋远虑。”于是进入都城,得到鲁侯的召见。曹刿问鲁君:“您凭什么去打赢这场战争?”鲁庄公回答说:“我有吃有穿,能安居君位,是因为我不敢独占,一定要分给身边的人。”曹刿说:“小恩小惠,不能遍及大众,民众是不会听从您的。”(鲁国常备军不多,战时全民皆兵,平时各就各业)桓公又说:“祭祀用的牺牲玉帛,我不敢随意增加(不厚于近而薄于远),完全安规定办。”曹刿说:“小信不能取信民,鬼神不会降福(民为神之主)。”庄公接着补充说:“大小司法案件,我虽不能细察,但我要求一定要做到事实清楚,量刑适当。”曹刿这才得到满意的回答,说:“您这样对待诉讼,说明您是尽心尽力为民众办事,有了这些,可以与齐军决一死战。您与齐军开战时,请让我跟在您的身边。”
鲁庄公与曹刿同乘一辆车。两军在长勺对阵,鲁君想先发制人,命令擂鼓冲锋,曹刿说:“还不到冲锋出击的时候。”对面的齐军擂了三通鼓,军士没有动静。这时曹刿说:“可以进攻了!”鲁军阵中鼓声雷动,战士奋勇争先,如潮水般涌向齐军,齐军抵敌不住,阵营被冲散,完全失去了战斗力,战士丢盔弃甲,望风而逃。鲁君要乘胜追击,曹刿说:“不可!”便跳下战车察看齐军的车辙,然后登上战车,站在车前供人倚靠的横木上眺望前方,说:“可以了!”于是鲁君下令追击齐军。鲁军已经取胜,鲁庄公问曹刿,曹刿回答说:“两军对阵,凭的是勇气。第一次擂鼓,士气高昂;第二次擂鼓,士气低落;第三次擂鼓,士气就没了。齐军第一次擂鼓,是其将士出击的最佳时候,可他们没有动,如此接二连三,原以为我军会先发起进攻,齐军将士见我方没有出击,还以为我鲁军害怕齐军;齐军有了这种心里,将士们奋勇杀敌的心就没有了。在齐军士气消耗殆尽的时候,我军击鼓冲锋,士气旺盛,所以能战胜敌人。大国不可预测,我担心他们后面有埋伏,利用阵前战士败走的假象,引诱我军进入他们的伏击圈。我看到他们逃走的车轮痕迹很乱,又远望他们的旌旗歪斜,判定他们是真败逃亡,没有埋伏,所以才敢追击。”
齐国在鲁国吃了败仗,把气撒在谭国。齐国重整败军一鼓灭掉了谭国。原因是齐桓公以前还是公子时出奔莒国途中经过谭国,谭君不以礼相待,齐桓公从莒国返回齐国即位为君后,各诸侯国都前来祝贺,谭国又不来。谭是子爵之国,少昊的后裔,殷商所封,子姓。周初实行兴亡继绝政策,才得以保存下来。谭国被灭,国君奔莒,是因为莒与谭是同盟国。据考证,谭国在今山东济宁。
庄公十三年,夏,齐国灭了遂国。遂国是舜的后裔,始封于周武王,鲁国的附庸国。遂国在今山东省宁阳、肥城一带。据《礼祀·王制》所说,封地方圆不足五十里的国,作为邻近大国的附庸。这一年,齐、鲁两在柯会盟,鲁国与齐和好。
庄公十五年,春,齐鲁再次会盟,齐国开始称霸。“霸”与“伯”都是长(zhng)的意思,是众诸侯中的老大。齐桓公称霸诸侯,率诸侯尊周室。郑国不礼天子,齐桓公在鲁庄公十七年春,把郑国大夫詹拘禁起来,以警示郑国国君。孔子虽然批评齐桓公“色取仁而行违”,但他评价管仲却说:“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说齐桓公口头上讲仁义道德,所干的事却背离了仁义道德,这是借着仁义这面旗帜,谋个人私利。评管仲说,要是没有管仲,中原诸侯礼坏乐崩,将彻底沦落到蛮夷戎狄的社会状态。
齐桓公对维持东周体统还是起到了不少的作用,比如:魯閔公元年,北方狄人进攻邢国,邢国面临亡国的危险。管敬仲对齊桓公说:“戎狄如同豺狼,没有吃饱的时候。諸夏之国虽互有攻伐,但从根据本上来说,还是自己人,一家亲。图一时的安逸,就好比吃毒药自杀,这样的诸侯国人心不向往。《诗》云:‘岂不怀归,畏此简书。’简书,同恶相恤之谓也。请救邢。”这两句诗出自《诗·小雅·出车》,原意是“我哪里不想回到故乡,只是周王的戒命不能违抗。”《左传》中经常引用《诗》中的句子与篇章,引者往往不拘泥于原意,有“断章取义”的味道。在这里,作者引诗的意思是,中原人对北方戎狄要同仇敌忾。念起这两句诗,使人想起西周天王与各诸侯国及将士抵御戎狄的精神。
鲁庄公在位三十二年,死,公子般即位。共仲(又名庆父,鲁桓公的儿子,即后来“三桓”中的仲孙氏的开山鼻祖)杀死公子般,立鲁闵公。这次弑立,在鲁国政坛引起很大的震动。闵公元年,齊大夫仲孫湫到魯國省難,回到齐国对齐桓公说:“不去慶父,魯難未已。”桓公问:“怎样才能除去庆父呢?”仲孙湫答道:“鲁国的内乱不会就此结束,庆父会自我灭亡,您就等着吧。”齐桓公接着问:“我们能不能把鲁国拿过来?”仲孙答:“不行!鲁国现在还坚守着周礼。周禮,是我们诸侯立国的根本。我听说,一个国将要灭亡,一定是先丧失根本,而後枝葉跟着死亡。魯国不丢弃周禮,我们不能动他。您要以平息鲁国的内乱为急务,亲近鲁国。以下是我看法:亲近守礼之国,巩固自己的根本;借助重要且政权稳固之国,壮大自己的实力;离间那些怀有贰心的联盟,分化瓦解敌对阵营;消灭那些君主昏聩国内动乱之国,扩大齐国的领土面积。这是称霸诸侯的武器。”(原文:“亲有礼,因重固,间攜贰,覆昏乱,霸王之器也。”)
齐国接二连三地消灭小国,惹起小国逸民的愤慨,鲁庄公十五年夏,原遂国的因氏、颌氏、工娄氏、须遂氏请戍守在遂地的齐国将士吃饭,齐军将士醉酒,被遂人杀死。齐国以更残忍的手段进行报复,将遂人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