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孔丘
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中庸》
人生修为之要,在于知、仁、勇。这三个价值观念,自孔子所著《论语》将之确立为儒家文化的重要价值基因后,成为中华文化道德伦理、人生情趣和精神底蕴的根本意义所在。在增强和践行文化自信中,有必要简要探究这三个文化基因的精髓,知道我们中国人的生命意义所在,人生志趣和人格理想为何,做一名中国人意味着什么。
孔子的“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论说,乃是对知、仁、勇这三个修身价值内涵的深刻揭示。在《中庸》中,知、仁、勇被概括为“三达德”,是实现人道之仁义礼价值的修为路径和工夫。
孔子的这一论说,出自《论语·子罕》,原文是: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这一论说,又重出于《论语·宪问》,原文是:
“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前后论说相对照,存在“知者不惑”和“仁者不忧”二者次序上的不同,并有内涵上的不同意蕴。“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是人生修为上的次序。知、仁、勇之次序,为人生修为的学问之序。先有知和自觉,然后方能力行,藉由耻不若人之勇于进取,就能达致成功。
从人生学问之次序上言,“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中庸》)好学而知,就在知修身和治天下国家之道。知此而力行,落实仁道,就近乎仁。知耻于不若人,必勇于赶上而见贤思齐,不惧艰难险阻,方能善始善终。
“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的价值意蕴,又是人生境界上的体现。仁、知、勇之次序,为德行践履和体验之序。为仁者,必合义而宜,故必知而不惑。“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孟子·尽心上》)的价值意旨,就在于此。“知者不惑”,就旨在知天命而立命,而有“夭寿不贰”之勇。
知者不惑,既是明于善的修为,又是知天命的自明而诚。
在孔子的思想中,非常重视学知之修为功夫。人性自觉、为仁弘道和通达权宜之能为,皆要以知为前提和基础。孔子以自身的好学不厌,奠定了追求真知的精神。在《论语》中,“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为政》)的人身阅历,更道出了学知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在知识的知性明善上,贯彻了“择不处仁,焉得知”(《里仁》)的价值意旨。知者的不惑,就在于择仁之智,或者说是知命、知礼和知言之明。“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尧曰》)智能辨于人伦事务,足以明理,故能明察而不惑。
在“知者不惑”的认知境界上,不惑于人生之道理,方能坚定于为仁弘道;致知于明善而诚身,就能平治天下。“知者利仁”(《里仁》)和“知者乐”(《雍也》),就是这一价值意旨的体现。人生只有精义入神而精明,方能达致仁至义尽的境界。
孟子提出良知良能说,认为“不学而能”(《孟子·尽心上》)和“不虑而知”,似乎知之功夫不甚重要。实则不然,不学不虑非不为知,只是强调了无处不是学,非需正规教学以知的道理。
人的基本或日常道德行为,不需要经过专门的教授训练就可在效法、观察中获得其内涵和方法。“不学而能”和“不虑而知”的价值意旨,在于强调每个人都不要以自己的主观原因而推卸其“集义”明善的责任。
孟子批判义外说,也非一概否定对人生道理的探索求知,而更在突出学知之致知贵在得诸己而信实于心的价值意旨,认为道德无不是自己求之而自知自得者。“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孟子·离娄下》)每个人学问之道的“自明诚”(《中庸》),无不需要学知的觉醒和反思。
在儒家经典文献《大学》中,格物致知的穷理,成为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根本修为;在《中庸》中,提出“诚则明矣,明则诚矣”的论说,更将认知理性和道德实践理性进行了统一。诚必是明之诚,明必是诚之明。从此奠定了知行合一的价值精髓。
仁者不忧,既是仁以行之的修为,又是人生自得的境界。
“仁者不忧”,在《论语》中既是修为工夫上“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颜渊》)的价值意旨,又是人生境界上的“仁者安仁”(《里仁》)以及“仁者静”(《雍也》)的价值内涵。安于仁则德全而真,静而不妄作则无疵。德真而无疵,则无愧于心,故能不忧不惧。
在人生的修为上,“仁者不忧”,在《论语》中或是“君子忧道不忧贫”(《卫灵公》),或是“乐以忘忧”(《述而》)。仁人志士“依于仁”,欲仁而仁至,岂有它忧?乐于仁道之事业,则必不忧贫而能忘其忧。
一个人若是志于为仁弘道,则人格理想和人生价值观既定,就不会计较外在的得与不得,而必能无忧于外在的境遇。“仁以爱之”(《礼记·乐记》)和“仁者,仁此者也”(《吕氏春秋·孝行》),便是修为工夫之仁上的“仁者不忧”。在践仁上无忧,方能乐此不疲。
在人生的境界上,“仁者不忧”,是安于仁而不改其乐。求诸己而尽人事,“我欲仁,斯仁至矣”(《述而》),则是“上不怨天,下不尤人”(《中庸》)。仁者的不怨天尤人,亦是“不忧”的重要价值内涵。
“仁者不忧”,既是一种豁达的心境,又是乐趣的体验。人生无愧无憾,心安理得,故能不忧不惧;人生尊德乐道,乐此不疲,故能乐以忘忧。反之,就是“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里仁》)的不良情境。
勇者不惧,既是勇敢作为的修为,又是知耻而勇的境界。
“勇者不惧”,既是修为工夫上的勇敢、勇于行义,又是坚守仁义之道的威武不屈、胁迫不得。在《论语》中,前者是“见义不为,无勇也”(《为政》)的价值意旨,后者是“有杀身以成仁”(《卫灵公》)的内涵意蕴。
从人生修为上言,“知耻近乎勇”,是“义以为上”(《阳货》)的坚持正义,而不为强权所恐吓。勇敢之修为工夫,旨在践行道义上有担当和坚守。反之,是“勇而无礼则乱”(《泰伯》)。有勇而无义,则必为乱、为盗。
孔子的价值主张,突出勇以行义的价值意旨。勇作为修为工夫,必以强力践行道义为旨归。失去了仁义之本,则勇就成为匹夫之勇,血气之勇。勇之德行,既有必为之勇,又有必不为之勇。羞于所为,则非仁不为,非义不取;耻于不为,则唯仁是守,唯义是行。
从人生境界上言,“勇者不惧”是人生的正气凛然。勇者之所以“不惧”,就在于气配道义,“威武不能屈”(《孟子·滕文公下》)。浩然正气,至大至刚,岂有自馁而畏惧之时?道义之勇,自然不惧。
仁者之勇,必是“勇者不惧”。“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论语·宪问》)仁者的“必有勇”,是仁者内涵于勇,无勇则不成其仁。耻于不为仁,则不得不为仁,故言“知耻近乎勇”。
勇者的“不惧”,既本于仁义之道的原则坚守,又来自“知者不惑”的信念坚定。仁者不忧不惧,故必是“勇者不惧”;知者不惑于命,方能有“勇者不惧”。勇者的“不必有仁”,就非是人生体验上的仁者之勇,“勇者不惧”。
孔子自谓“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的“我无能”,既是对自身修为有所不足的谦辞,自觉与君子之道的价值标准还有差距;又是对达致理想境界的严格自我要求,追求无止境。
人生修为的功夫无止境,自我改造的追求无止境。“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作为人生追求的宏大理想境界,岂可有实践功夫和勤奋努力的穷尽之时?
中华文明五千年,历经沧桑而绵延不绝,已充分证明中华传统文化的顽强生命力,和迎接各种挑战的开拓能力。这一文化内涵,既本自“学·思·观”的探求真理而来,又呈现着“学·思·观”的理性自觉和开放思维。让我们齐心协力地一道投入“文化自信”的时代洪流之中,为民族伟大复兴贡献冷静的思考,清醒的应对,果敢的斗争,无愧的付出。坚信“文化自信”,践行“文化自信”,中华民族一定能够实现伟大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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