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年,楚成王熬死了第一个对手,春秋第一霸主齐桓公。齐桓公得管仲辅佐,英雄一时,想打谁便打谁,唯独对楚成王毫无办法,只能玩阴谋诡计,不敢硬碰硬。
齐桓公死后,春秋舞台的主角暂时出缺,大家把眼光瞄向了此时最有实力的楚成王和秦穆公,这两位高姿态假客气,互相谦让着,这时忽然中间闪出一个人人来说,少了张屠户还得吃猪肉,没人上还是我上吧。
这个二百五就是宋襄公。他突然跳上舞台,也不管导演和剧组愿意不愿意,就很认真地表演起主角来,先是平定齐国内乱大出风头,又生出称霸舞台的不切实际念头,召集陈、蔡、许、曹、楚等国君在盂地会盟(或作霍,在今河南)开会,想让大家承认他的一哥地位。
楚成王被宋襄公气乐了,他气势汹汹地带兵去参加会议,会议期间一言不合,就把宋襄公拿下拘禁起来,再押着宋襄公,去攻打宋国。如一只老猫玩弄小鸟一般,玩够了,又把宋襄公放回去,看宋襄公继续表演。
宋襄公不负众望,继续不自量力,率兵与楚国对峙,泓水之战,败的一塌糊涂,从此彻底失去上台的资格。
对于宋襄公来说,楚成王是他霸主的终结者,无论从哪方面说,楚成王都比他更像这一时期的霸主,只不过,这时候的楚成王,有霸主之实,却无霸主之名,他根本就没有称霸的心思,觉得这个虚名不要也罢,还是多占点土地,抢点人口粮食来的实在。
霸主这个名词,今天听来不好听,其实在当时,并不是霸道总裁的代名词,而是诸侯长,也成方伯,最大的政治好处是,可以假借周王的名义,把周围比自己弱小的诸侯拉出来吊打,而不必顾及国际舆论。
此时的楚成王,虽然被周天子授予向南方扩张的权力,但并不以为然。楚国做事,从来不怕国际舆论,南方本来就是楚国的势力范围,不管周天子授权不授权,该打还得打。
楚国人在外交上不讲道理,在内政上不讲规矩,在日常生活中,丝毫不压抑自己的蛮夷天性,情绪化做事,喜怒哀乐都写在一张脸上。如果时光倒退,我们回到那个时期的楚国,你会发现从国君到平民,都是清一色的李逵作风,你可以说他们没有是非善恶观念,但不得不承认,他们一个个天真率性。
明白了这一点,也就不难理解楚武王敢反潮流称王,楚文王江山美人一起要,相比之下,楚成王假意向周王朝和齐桓公低头,已经算是楚国比较虚伪的人了,换了他爸爸和他爷爷在召陵,一定是这样的语气:打便打,啰嗦什么?
公元前年,楚成王迎来了和他做对手的第三位霸主,在外流亡多年的晋公子重耳,也就是后来的晋文公。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重耳赞赏楚国对外扩张有术,并对楚成王的款待表示感谢。为使这份感谢更实在些,当场便开了空头支票:若将来自己当了国君,晋楚两国交战,他将命令晋军退避三舍。
这张支票开的有问题,这时候的重耳,并没有把握能回国即位,他这张支票,分明是乞求楚成王不仅能好好招待他,还能以楚国强大的国力,助他回国即位,可惜楚成王并没有接这个话茬。
最后帮助重耳变成晋文公的,是秦穆公。秦穆公这份大恩大德,比楚国更深重,所以重信誉的晋文公,终身都不与秦国为敌。楚成王的恩德少一些,这个人情账也更好还一些,只需战场退避三舍就两清。
城濮一战,晋文公兑现了自己的诺言,退避三舍,还清账后,又大败楚军。这次战役,与楚齐在召陵对峙不同,打真军,令楚军遭受了巨大的损失,遏制了楚国向北扩张,终结了楚军与中原诸侯作战的不败神话,意义巨大。
与秦国遭受大败两次便元气大伤不同,楚国地处南方,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有春秋战国时期最为强大的抗击打能力。城濮之战后,经过数年休整,楚国就又恢复战力,实力不减当年。
晋文公逝去后,舞台主角再次出缺,长寿的楚成王和继霸晋国的晋襄公之间又开始掰手腕。
晋楚两国军队再次在泜水对峙,情形却与城濮之战大不相同。城濮之战是一幕正剧,而泜水之战则完全是一幕闹剧,没有交战便各自退兵。
晋楚两国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泜水之战之后这一时期可以说是南北双霸时期,晋襄公守住了晋国霸业,忙着去折腾内政,楚成王也腾出手来,不必担心中原地区又新崛起的霸主,安心去收拾楚国东南的小国。
秦穆公则撤出与中原诸侯的竞争,正忙着虐西戎。
晋楚秦等强国都忙着看家护院,中原地区竟然迎来了短暂的和平。可见霸主的存在,于他们自己都是千秋功业,但这功业,除了光环,还有小国忍气吞声的血泪。
楚成王在位时期,先后灭亡贰、谷、绞、弦、黄、英、蒋、道、柏、房、轸、夔等国。灭国行为的正当性,有待商榷,但纯以军功论,这一成就其实远远超过了他的那些所谓霸主对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