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春王正月[1]，齐人迁阳[2]。夏五月乙酉[3]，吉禘（jídì）于庄公[4]。秋八月辛丑[5]，公薨。九月，夫人姜氏孙（xùn）于邾[6]。公子庆父（fǔ）出奔莒（jǔ）[7]。冬，齐高子来盟[8]。十有（yòu）二月狄入卫[9]。郑弃其师[10]。——————————[1]二年春王正月：二年，鲁闵公二年；王正月；指周历正月。[2]齐人迁阳：迁，迁走；阳，国名，在今山东省沂水县附近。[3]乙酉：五月初六。[4]吉禘（jídì）于庄公：吉，即‘吉祭’，天子三年丧毕，奉神主入宗庙以吉礼祭之；禘，一种重大祭典，因新死者牌位入宗庙，原有各先祖牌位需调整昭穆顺序，并将远祖（天子一般七代前）牌位迁至远祖庙。（这些祭祀仪式本应天子享用）；于，为。[5]八月辛丑：八月二十四日。[6]姜氏孙（xùn）于邾：姜氏，鲁庄公夫人哀姜；孙同‘逊’，潜逃；邾，诸侯国名。[7]公子庆父（fǔ）出奔莒（jǔ）：庆父，又称共仲、仲孙，鲁国上卿,鲁桓公之子，鲁庄公异母弟，鲁国孟孙氏之祖；出奔，逃亡；莒，诸侯国名。[8]齐高子来盟：高子，齐国大夫高溪；盟，结盟、歃血为盟。[9]十有（yòu）二月狄入卫：有同‘又’，用在整数与零数之间；狄，部落名；入，占领。[10]郑弃其师：郑，指郑国大夫高克弃军出逃。高克不受郑文公喜爱，被派去驻守郑卫边境，久不得还；其，自己。
二年春，虢（guó）公败犬戎于渭汭（ruì）[1]。舟之侨[2]曰：“无德而禄，殃也[3]。殃将至矣。”遂奔晋。夏，吉禘于庄公，速也[4]。初，公傅夺卜齮（yǐ）田[5]，公不禁[6]。——————————[1]虢（guó）公败犬戎于渭汭（ruì）：虢公，诸侯虢国君主；犬戎，又称西戎，部落名，居于今陕、甘一带；渭汭，渭水、黄河汇合处；汭，河流汇合处。[2]舟之侨：虢国大夫。[3]无德而禄，殃也：禄，受俸禄（受赏赐）；殃，祸患。（晋欲伐虢，送虢国歌伎，欲乱其政，舟之侨谏不听，故逃）。[4]速也：庄公于前年（庄公三十二年八月）薨，三年守丧应在闵公二年八月吉禘（除丧），现为五月，故早。[5]公傅夺卜齮（yǐ）田：傅，官名，负辅佐责任或教导的官；卜齮，鲁国大夫。（闵公与其傅关系好）[6]禁：制止。
秋八月辛丑，共仲（gōng）使卜齮贼公于武闱（wéi）[1]。成季以僖公适邾[2]，共仲奔莒乃入立之[3]。以赂求共仲于莒[4]，莒人归之。及密，使公子鱼请[5]，不许。哭而往，共仲曰：“奚斯之声也。”乃缢。闵公，哀姜之娣[6]叔姜之子也，故齐人立[7]之。共仲通[8]于哀姜，哀姜欲立之。闵公之死也[9]，哀姜与（yù）知之[10]，故孙于邾。齐人取而杀之于夷[11]，以[12]其尸归。僖公请[13]而葬之。——————————[1]共（gōng）仲使卜齮贼公于武闱（wéi）：贼，杀害；闱，宫室小门。[2]成季以僖公适邾：成季，闵公之兄；以，同；适，去。[3]共仲奔莒乃入立之：乃，才；入立，入朝即君位。[4]以赂求共仲于莒：以，拿；赂，财物；求，索取。[5]及密，使公子鱼请：及，至；密，鲁地；公子鱼，又称奚斯，鲁国大夫；请，请求（赦免）。[6]娣：妹妹。[7]立：扶立、支持即位。[8]通：通奸。[9]也：助解释语气（因）。[10]哀姜与（yù）知之：与知，预谋；与同‘预’，预先；知，主持。[11]夷：鲁地。[12]以：带着。[13]请：指请回遗体。
成季之将生也[1]，桓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2]。曰：“男也[3]。其名曰友，在公之右[4]，间于两社[5]，为公室辅[6]。季氏亡则鲁不昌。”又筮（shì）之[7]，遇《大有》之《乾》，曰：“同复于父，敬如君所[8]。”及生，有文在其手，曰[9]“友”，遂以命之[10]。——————————[1]成季之将生也：之，连词，取消句子独立性无义；也，提起过去话题（时）。[2]卜楚丘之父卜之：卜楚丘，卜官名楚丘；卜，用火灼龟甲曰卜。[3]男也：也，表假定。[4]在公之右：在右，指主事。[5]间于两社：社，土地神；两社，鲁有周社和亳社，亳社即殷社，殷都亳，故称；间于两社，指在周或鲁执政。[6]为公室辅：为，是；辅，从属(二号人物)。[7]又筮（shì）之：筮，用蓍草占卦；之，匀称语句无义。[8]同复于父，敬如君所：蓍者之辞，尊贵同其父，国人敬如君。[9]有文在其手曰：文，字；曰，是。[10]遂以命之：遂，随即；以，以其；命，命名；之，匀称语句无义。
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1]。将战，国人受甲者[2]皆曰：“使鹤，鹤实有禄位[3]，余焉[4]能战！”公与石祁子玦[5]，与宁庄子矢[6]，使守[7]，曰：“以此赞国[8]，择利而为之[9]。”与夫人绣衣[10]，曰：“听于二子。”渠孔御戎，子伯为右[11]，黄夷前驱，孔婴齐殿[12]。及[13]狄人战于荧泽，卫师败绩[14]，遂灭卫[15]。卫侯不去其旗[16]，是以甚败[17]。狄人囚史华龙滑与礼孔[18]，以逐卫人[19]。二人曰：“我，大史也，实掌其祭[20]，不先，国不可得也。”乃先之[21]。至则告守曰：“不可待也。”夜与国人出[22]。狄入卫，遂从之[23]，又败诸[24]河。————————————[1]鹤有乘轩者：‘有…者’句式‘有个…的鹤’；轩，大夫用车。[2]国人受甲者：国，都城；受甲，受战乱所害；甲，指战事。[3]鹤实有禄位：实，语助词，加强语意；禄位，官爵俸禄。[4]焉：哪里。[5]公与石祁子玦：与，赐；石祁子，卫国大夫，正直知礼；玦，玉玦，整圆为环，有断口的为玦，表示可临机决断。[6]与宁庄子矢：宁庄子，又称宁速，卫国大夫；矢，箭簇，表示可控制变乱。[7]守：戍守国家。[8]赞国：赞，辅佐。[9]择利而为之：利，适宜；而，表顺承（后）；为，做（行动）。[10]与夫人绣衣：绣衣花纹表示其等级。[11]渠孔御戎，子伯为右：渠孔，卫国大夫；御，驾御；戎，兵车；子伯，卫大夫子伯季之后；右，车右（主帅车是主帅居中，车左、车右各一人，车右一般勇力之士担任）。[12]黄夷前驱，孔婴齐殿：黄夷，卫国大夫；前驱，前锋；孔婴齐，卫国大夫；殿，殿后。[13]及：同。[14]败绩：大败叫‘败绩’。获敌首领叫‘克’；军队有钟鼓叫‘伐’；无叫‘侵’；小部队出击叫‘袭’；敌未列阵战胜叫‘败’；双方列阵对抗叫‘战’；彻底歼灭叫‘取某师’；京师被击败叫‘王师败绩’。[15]遂灭卫：遂，随后。《经》不书灭卫，是狄胜卫后离去。[16]去：收藏。[17]是以甚败：是以，为此（导致）；甚，过分；败，损失。（以至君臣死亡）[18]狄人囚史华龙滑与礼孔：囚，俘获；华龙滑、礼孔，皆卫国史官，二人忠于卫国，恪尽职守。[19]以逐卫人：以，又；逐，追赶。[20]实掌其祭：实，语助词，加强语意；其，代卫。[21]先之：先，让…先（使动用法）；之，他们。[22]夜与国人出：与，同；出，出逃。[23]遂从之：遂，接着；从，追赶；之，他们。[24]诸：相当‘之于’；之，他们；于，在。
初，惠公之即位也少[1]，齐人使昭伯烝（zhēng）于宣姜[2]。不可[3]，强之[4]。生齐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文公为卫之多患也，先适齐[5]。及败，宋桓公逆诸河[6]，宵济[7]。卫之遗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为[8]五千人，立戴公以庐于曹[9]。许穆夫人赋《载驰》。齐侯使公子无亏帅车[10]三百乘、甲士三千人以戍曹。归（kuì）公乘马，祭服五称[11]，牛羊豕鸡狗皆三百，与门材[12]。归夫人鱼轩[13]，重锦三十两[14]。郑人恶高克，使帅师次于河上[15]，久而弗召，师溃而归。高克奔陈。郑人为之赋《清人》。——————————[1]惠公之即位也少：卫惠公，卫懿公之父；也，表提起过去话题（时）；少，年少。[2]昭伯烝（zhēng）于宣姜：昭伯，卫惠公庶兄，卫宣公之子公子顽；烝，指娶父辈妻妾；宣姜，齐女，惠公之母。[3]不可：认为不可（意动用法）。[4]强之：强，劝勉；之，匀称语句无义。[5]先适齐：先，指继位前；适，去。[6]宋桓公逆诸河：逆，迎接；诸，相当‘之于’；之，代卫败军。[7]宵济：宵，夜；济，渡河。[8]益之以共、滕之民为：益，加上；之，他们；以，带着；共、滕皆卫城；为，是（共计）。[9]立戴公以庐于曹：立，拥立；庐，寄居；以，连词，偏正关系无义；曹，卫邑。[10]公子无亏帅车：无亏，齐桓公之子武孟，其母是卫公主。[11]归（kuì）公乘马，祭服五称：归同‘馈’，赠送；乘马，四马拉的车；称，量词，服装的‘套’。[12]与门材：与，赐；门材，立门户的材料。[13]鱼轩：诸侯妻用车，用鱼皮装饰。[14]重锦三十两：重锦，精编丝锦；两，量词，匹。[15]次于河上：次，驻扎；河上，黄河岸边。
晋侯[1]使大（tài）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2]。里克[3]谏曰：“大子奉（pěng）冢祀社稷之粢盛（chéng）[4]，以[5]朝夕视君膳者也，故曰冢子[6]。君行则守，有守则从[7]，从曰[8]抚军，守曰监国，古之制也。夫帅师[9]，专行谋，誓军旅[10]，君与国政之所图也[11]，非大子之事[12]也。师在制命而已[13]。禀命[14]则不威，专命则不孝。故君之嗣適（dí）[15]不可以帅师。君失其官[16]，帅师不威，将焉用之[17]？且臣闻皋落氏将战，君其舍之[18]。”公曰：“寡人有[19]子，未知其谁立焉[20]。”不对而退[21]。——————————[1]晋侯：指晋献公。[2]东山皋落氏：赤狄的一支，生活在今山西省昔阳县古城一带。[3]里克：又称里季，晋国大夫。[4]大子奉（pěng）冢祀社稷之粢盛（chéng）：奉同‘捧’；冢，大；社稷，土神和谷神，此指国家；粢盛，装在祭器里的谷物。[5]以：以及。[6]冢子：长子，嫡系继承人。[7]君行则守，有守则从：守，守国者；从，从君者。[8]曰：为、是。[9]夫帅师：夫，但凡；帅，统率；师，将领。[10]专行谋，誓军旅：专，独断；谋，谋划；誓，军中发号令；军，指挥；旅，军队。[11]君与国政之所图也：国政，官名，正卿；图，考虑。[12]事：职责。[13]师在制命而已：师，军事行动；制，控制；而已，仅限于（重要的）。[14]禀命：执行命令。[15]嗣適（dí）：准备继位的嫡子；適同‘嫡’。[16]君失其官：其，代太子；官：职责。[17]将焉用之：将，又；焉，谁；用，听从。[18]君其舍之：其，请；舍，放弃；之，代伐东山皋落氏。[19]有：多。[20]未知其谁立焉：其，其中；谁，哪个；立，即位（接班）；焉，相当‘于之’；于，从；之，我。[21]不对而退：不对，不回答；退，离去。
见大子，大子曰：“吾其废乎[1]？”对曰：“告之以临民[2]，教之以军旅[3]，不共是惧[4]，何故废乎？且[5]子惧不孝，无惧弗得立，修己而不责人，则免于难。”——————————[1]吾其废乎：‘其…乎’句式‘恐怕…吧？’[2]告之以临民：告，告谕（教导）；以，连词，偏正关系无义；临民，治民。[3]教之以军旅：教，磨练。[4]不共是惧：共同‘供’，供职；是，表宾语前置；惧，担心。[5]且：应当。
大子帅师，公衣（yì）之偏衣[1]，佩之金玦[2]。狐突御戎，先友为右[3]。梁馀子养御罕夷[4]，先丹木[5]为右。羊舌大夫为尉[6]。先友曰：“衣身之偏[7]，握兵之要[8]，在[9]此行也，子其[10]勉之。偏躬无慝[11]，兵要远灾[12]，亲以无灾[13]，又何患焉[14]！”——————————[1]公衣（yì）之偏衣：衣，让…穿上（使动用法）；之同‘其’；偏衣，左右异色、一半颜色与君主相同的衣服。[2]佩之金玦：佩，让…配带（使动用法）；金玦，有缺口的青铜环（偏衣的配饰）。[3]狐突御戎，先友为右：狐突，晋国大夫，晋文公的外祖父；先友，晋国大夫（太子为上军将）。[4]梁馀子养御罕夷：梁馀子养，晋国大夫；御，给…驾车（为动用法）；罕夷，晋国大夫，下军将。[5]先丹木：晋国大夫。[6]羊舌大夫为尉：羊舌大夫，晋国大夫；尉，军尉，军官名，晋国三军皆设尉，掌卿将驾车之御官及士卒训练。[7]衣身之偏：身，（君）身份；偏，一半。[8]握兵之要：要，权柄。[9]在：取决于。[10]其：请。[11]偏躬无慝：躬，自己；慝，藏匿。[12]兵要远灾：兵权在握可免遭不幸。[13]亲以无灾：亲，指父子亲近；以，能够；灾，危害（迫害）。[14]又何患焉：患，担心；焉，相当‘于此’。
狐突叹曰：“时，事之征也[1]。衣，身之章也[2]。佩，衷之旗也[3]。故敬其事则命以始[4]，服其身则衣之纯[5]，用其衷则佩之度[6]。今命以时卒[7]，閟(bì)其事也[8]，衣之尨（máng）服[9]，远其躬也[10]，佩以金玦，弃[11]其衷也。服以远之，时以閟之，尨凉冬杀[12]，金寒玦离，胡可恃也[13]？虽欲勉之[14]，狄可尽乎[15]？”——————————[1]时，事之征也：时，季节；事，指出征；征，征兆（征伐成败的征兆）。[2]身之章也：章，衣服的花纹、标识（可辨贵贱）[3]衷之旗也：衷，内心，贴心（合心意）；旗，昭示。[4]敬其事则命以始：敬，恭敬（重视）；其，代太子；事，指太子出征；命，命令（决定）；以，在；始，一年的开始，指春夏。[5]服其身则衣之纯：服，认可；纯，一色（衣服）。[6]佩之度：度，规范。指符合士人、君子通常的佩饰，一般是美玉配丝带。[7]时卒：季未、十二月。[8]閟(bì)其事也：閟，让…不利（使动用法）。[9]衣之尨（máng）服：尨，杂色。[10]远其躬也：远，使…远（使动用法）；躬，自己。[11]弃：忘记。[12]尨凉冬杀：凉，感觉凉（意动用法）；杀，感觉肃杀（意动用法）。下句的‘寒、离’也是意动用法。[13]胡可恃也：胡，怎么；恃，依仗。[14]虽欲勉之：虽，难道、只；欲，须要；勉，努力；之，匀称语句无义。[15]狄可尽乎：尽，消灭；乎，表疑问。
梁馀子养曰：“帅师者受命于庙，受脤（shèn）于社[1]，有常服矣[2]。不获而尨[3]，命可知也[4]。死而不孝[5]，不如逃之[6]。”罕夷曰：“尨奇无常[7]，金玦不复[8]，虽复何为？君有心矣[9]。”先丹木曰：“是服也[10]，狂夫阻之[11]。曰[12]‘尽敌而反[13]’，敌可尽乎！虽尽敌，犹有内谗[14]，不如违之[15]。”狐突欲行。羊舌大夫曰：“不可。违命不孝，弃事不忠，虽知其寒[16]，恶不可取，子其死之[17]。”——————————[1]受脤（shèn）于社：脤，祭社用的生肉；社，土地神。[2]有常服矣：常服，指兵事时穿用的‘韦弁服’，皮制红色的帽子和衣裤，即赤弁、赤衣、赤裳；矣同‘也’，表判断。[3]不获而尨：不获，得不到；而，却；尨，杂色，指偏衣。[4]命可知也：命，命运（前途）；也，助感叹语气。[5]死而不孝：孝，祭祀。[6]不如逃之：逃，规避。[7]尨奇无常：尨奇，杂色奇装；常，惯例。[8]金玦不复：复，恢复。[9]君有心矣：心，想法；矣，表已然。[10]是服也：是，这；也；提起话题（说起、就）。[11]狂夫阻之：狂夫，精神病人；阻，感觉疑惑（意动用法）；之，表断定语气。[12]曰：说什么。[13]尽敌而反：尽，消灭；而，即；反同‘返’。[14]犹有内谗：犹，尚且；谗，说别人坏话的人，指骊姬。[15]不如违之：违，违命出逃。[16]虽知其寒：其，代君；寒，薄情。[17]子其死之：其，请；死，拚死（尽心尽力）。
大子将战，狐突谏曰：“不可。昔辛伯谂（shěn）周桓公云[1]：‘内宠并后[2]，外宠二政[3]，嬖子配適（dí）[4]，大都耦国[5]，乱之本也。’周公弗从，故及[6]于难。今乱本成矣，立可必乎[7]？孝而安民[8]，子其图之，与其危身以速罪也[9]。”——————————[1]昔辛伯谂（shěn）周桓公云：昔，指前年，桓公十八年；辛伯，周国大夫；谂，规劝；周桓公，诸侯国周国君主。[2]内宠并后：内宠，君主宠爱的妾（指骊姬）；并，比肩；后，王后。[3]外宠二政：外宠，指宠臣；二，二人（指晋献公两宠臣梁五和东关嬖五）；政，主政。[4]嬖子配適（dí）：嬖子，庶子；配，媲美；適同‘嫡’，嫡子（指骊姬所生奚齐媲美申生）。[5]大都耦国：大都，大的城邑（指晋国曲沃）；耦，匹敌；国，国都。[6]及：遭受。[7]立可必乎：立，即位；必，确保。[8]孝而安民：而，就。[9]与其危身以速罪也：与其，相当‘何必’；危，使处于危险境地；身，自己；以，表结果，以致；速，招致；罪，祸殃。
成风闻成季之繇（zhòu）[1]，乃事之[2]，而属（zhǔ）僖公焉[3]，故成季立之。僖之元年，齐桓公迁邢于夷仪。二年，封卫于楚丘。邢迁如归，卫国忘亡。卫文公大布之衣[4]，大帛之冠[5]，务材训农[6]，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方任能[7]。元年[8]革车[9]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10]。——————————[1]成风闻成季之繇（zhòu）：成风，庄公之妾、僖公之母，须句国人；繇，占卜预兆辞。[2]乃事之：事，主动结交；之，他。[3]而属（zhǔ）僖公焉：属，托付；焉，相当‘于之’；于，给；之，他。[4]大布之衣：大布，麻制粗布。[5]大帛之冠：大帛，粗丝织成的厚帛。[6]务材训农：务，注重；材，木材（林业）；训，教导（激励）；农，农耕。[7]授方任能：授，传授；方，方法。[8]元年：即位第一年。[9]革车：兵车。[10]季年乃三百乘：季年，晚年。约在僖公二十五年有兵车三百。
译文春秋左传·闵公二年（公元前年）原文注释翻译闵公二年春周历正月，齐人迁走阳国。夏五月初六，为庄公举行吉祭和禘祭。秋八月二十四日，鲁闵公薨。九月，夫人哀姜潜逃至邾国。（鲁）公子庆父逃到莒国。冬，齐高子来鲁结盟。十二月，狄人占领卫国。郑人抛弃自己的军队。闵公二年春，虢公在渭水、黄河汇合处击败犬戎。（虢）舟之侨说：“无德受赏，这是灾祸。灾祸就要来了。”于是，逃到晋国。夏，为庄公举行吉祭和禘祭，早了些（应在八月举行，现为五月）。当初，闵公辅佐官夺卜齮田，闵公未制止。秋八月二十四，（晋）共仲（庆父）派卜齮在宫中武门杀害闵公。（鲁）成季同僖公去邾国（躲避），共仲逃至莒国后僖公才归鲁即位。（鲁）拿着财物向莒索要共仲，莒人归还。行至（鲁）密地，共仲派公子鱼提请免罪，不得准，公子鱼哭着离去。共仲说：“这是奚斯（公子鱼）的哭声吧！”说完自缢。闵公是（齐）哀姜的妹妹叔姜之子，故齐人支持闵公即位。（可）共仲与哀姜私通，哀姜想扶立共仲。闵公死因，主要是哀姜预谋，故她潜逃到邾国。齐人（向邾人）索回后在（鲁）夷地杀哀姜，并带回其遗体。僖公（从齐）请回其遗体并妥善安葬。（鲁）成季将出生时，鲁桓公令卜官楚丘之父用龟甲占卜。桓公祷告：“若是男孩，名就叫友，位居君之右。执政于周、鲁之间，是公室第二。季氏若亡，鲁则不昌。”又用蓍草占卜，得《大有》之《乾》卦，筮者说：“尊贵同其父，国人敬如君。”成季出生时，有字在其手心，正是“友”字，随即以友为名。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卫懿公喜欢鹤，鹤里有个家伙（竟）坐大夫车。将开战时，都城里深受战乱所害者说：“让鹤去，鹤有官爵俸禄，我们哪打得了仗！”懿公赐石祁子玉玦，赐宁庄子箭簇，令其守都城，且说：“凭此辅国，择机而动。”赐妻子绣衣，且说：“一切听从他们二人！”渠孔驾兵车，子伯为车右；黄夷为前锋，孔婴齐殿后。同狄人战于荧泽，卫师大败，随后灭卫。卫侯未藏起其旗帜，导致损失加重。狄人俘获史官华龙滑和礼孔，又去追赶卫人。这两人说：“我俩是太史，掌卫祭祀。如不先回去（告神），卫城不可得。”于是让他们先回去。二人一到就告守城人（石祁子、宁庄子）说：“不能等了。”深夜，他们和城里人一并逃离。狄人占领卫城，接着追赶他们，又在黄河将其击败。当初，卫惠公即位时年尚轻，齐人让（惠公兄）昭伯娶（惠公母）宣姜，昭伯认为不可，齐人劝勉。生齐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文公因卫多灾多难，继位前赴齐（避难）。到（卫懿公）兵败，宋桓公迎卫败军于黄河并夜渡。卫都遗民男女七百三十人，加上他们带着的卫共邑、滕邑百姓共五千人，拥立戴公并暂居（卫）曹邑，许穆夫人赋诗《载驰》。齐桓公派公子无亏率兵车三百、甲士三千助守曹邑；并送戴公车马，祭服五套，牛、羊、猪、鸡、狗各三百，赐立门户用材。赠戴公夫人鱼轩、精编丝锦三十匹。郑人讨厌高克，派他率师驻守黄河岸边，久未召回。士卒溃散逃回，高克逃至陈国。郑人为其赋诗《清人》。晋献公令太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里克谏曰：“太子是捧大祭土神、谷神谷物，以及早晚照看国君膳食的人，所以叫长子。君外出就做守国者，有守国者就做从君者。从君是抚军，守国是监国，这是古制。但凡统率、将领，必独行谋划、号令指挥军队，而这是君和正卿所应考虑的，非太子职责。军事行动重在军令控制，（太子）奉令则不威，独断则不孝，故予继您位的嫡子不可率师出征。（若如此）君失太子之职、帅失统率之威，又有谁会听令呢？另外，臣闻皋落氏准备迎战，请您放弃征伐。”献公说：“寡人多子，现不知其中哪个接我班！”里克未答即退。（里克）进见太子。太子说：“我怕要被废吧！”里克答道：“（君）教育您治理百姓、磨练您指挥军队，是担心（您）不能供职，为何要废您呢？您应担心的是不能尽孝，不应担心不得即位。修炼自己而不是怨天尤人，即可免于祸患。”（晋）太子将率师出征，献公让其穿偏衣、佩铜玦。狐突驾兵车，先友为车右。梁馀子养给罕夷驾兵车，先丹木为车右。羊舌大夫为军尉。先友（对太子）说：“穿着半个君身，手握军事大权，（能否即君位）决于此行，您请自勉。半个自己可无需藏匿、手握兵权可免遭不幸、父子亲近能免受迫害，有此您还担心什么？！”狐突叹曰：“季节，是征伐（成败）的预兆；着装，是身分的标志；佩饰，是内心的昭示。故君若重视太子出征，就应定在年始（春夏征伐）；认可太子身份，就应让他着纯色；使用太子帖心，就应让他佩饰规范。现（出征）定在季末，这是让他出征不利；让太子穿杂色衣服，这是让他远离自己；让太子佩带铜玦，这是忘记了太子贴心。着装疏远太子、季节不利太子，杂色，感觉凉意；冬季，感觉肃杀；金色感觉寒冷、铜玦感觉分离，这怎能依仗呢？难道只需（个人）努力，狄人就可灭吗？”梁馀子养说：“领兵之人，受命于祖庙，受祭肉（奉命出师）于土地神，有常规服饰。什么都得不到却只得了个杂色（偏衣），前途可知啊。死都没人祭祀，不如规避！”罕夷说：“杂色奇装无此惯例，铜玦有口不可复原，即使复原又能做什么？君有想法了。”先丹木说：“就这衣服，精神病也会觉得奇怪。说什么：‘灭敌即返’，敌能灭吗？即使灭了敌，尚有朝内谗人（骊姬），不如违命出逃。”(说完）狐突欲走。羊舌大夫说：“不可！违命不孝，弃事不忠。虽知君主薄情，恶不可取，还请您尽心尽力！”太子将战，狐突谏说：“不可！从前辛伯劝谏周桓公，说：‘爱妾（骊姬）比肩王后；宠臣二人（梁五和东关嬖五）主政；庶子媲美嫡子（骊姬所生奚齐媲美申生）；大邑（曲沃）匹敌都城，这是乱之源啊。’周公不听，故遭祸乱。现乱根已成，即位还能确保吗？孝即安民（避战），请您考虑！何必置己于险境以致招来祸殃呢！？”（鲁僖公之母）成风听到成季（出生时）的占卜兆辞，就主动结交成季，并将僖公嘱托给他，故成季拥立僖公。僖公元年，齐桓公迁邢国至夷仪。二年，封卫国至楚丘。邢迁如归，卫国忘亡。卫文公穿粗布衣、戴粗帛帽，重林激农；通商惠工；敬教劝学；授法任能。即位当年，兵车只三十辆。到了晚年，就成了三百辆。（东隅注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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