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八:“国家之败,由官邪也”
——鲁桓公纳郜大鼎于太庙
宋华父督弒君,鲁桓公与齐、陈、郑四国以讨逆为名出兵攻宋,华父督分别给四国行贿,既免于被戮,又巩固了自己在宋国的地位。这次行动,鲁国得益最大,因为华父督把宋国灭郜国时取的代表郜国政权的标志性大鼎送给了鲁国。
鲁桓公二年夏四月,鲁国从宋国取回大鼎,戊申日,鲁桓公把郜鼎安放在鲁国的太庙里。要知道,鲁国的太庙供奉的是鲁国开之君周公神主的地方,周公是周礼的创制者,周礼的理论基础是仁。仁有许多外延,外延的就是礼,依礼行事就是有德。《论语·顔渊》记载顔渊问仁,孔子囘答说:“克制个人私欲,凡事依礼而行就是仁,一旦做到了,天下的人都在心向着你了。”顔渊似乎还不明白,接着问,“请老师说具体点?”孔子接着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论语·尧曰》里说:“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周礼中包含着“兴灭国”一项,郜是周武王时告叔的封国,子爵。宋灭郜,诸姬之国不仅不邦着恢复郜国,鲁作为周公的封国,其裔孙桓公居然将郜鼎据为己有,显然是违礼的,不仅自己违礼,还给其伟大的先祖周公蒙羞。
臧哀伯力图劝阻桓公的违规行为,他对桓公说:“国君是人民的主,就要彰显自己的德行,遏止邪僻。即使国君用德行居高临下,光照百官,但还是担心发生有损于德的行为。因此,国君会把自己的美德显示出来,让子孙后代看到;正因为如此,国君的宗社祖庙陈设简陋,气氛肃穆清静(“清庙茅屋”);天子祭天时坐大路车,车上辅茅草当席子(“大路越席”);祭祀用的牺牲原汁原味,不用酱醋姜桂调味(“大羹不和”);祭祀用的米饭用粗粮,不能用精细的谷米(“粢食不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要体现节俭。君王身上着的卷龙衣(“衮”)、戴的冠(“冕”)、脚上的护膝(“黻”)、手持的玉笏(“珽”)、腰间的带子(“带”)、下衣(“裳”)、绑腿(“幅”)、鞋(“舃”)等及冠冕上那横插在发髻与冠冕中的簪子(“衡”),冠冕上下垂的缨(“紞”),缨的装饰物(“紘”)、冠冕上覆盖的顶板(“綖”)等都有规定的款式和尺寸,为的是让人们知道,什么东西都离不开法度。房屋梁柱上的彩画与花边边框(“藻”、“率”),刀剑鞘上下的饰物(“鞞”、“鞛”),旗帜上飘扬的大带根数与长短宽窄(“鞶”、“厉”),旗帜幅面的长与宽,以及旗杆上的旒或缨等(“游”、“缨”),这些都有规定的数目与尺寸。衮服上绣火纹(“火”)、龙纹(“龙”)、黑白参半的斧形图案(“黼”)、两个“己”字形相背色半青半黑的图案(“黻”)等都是摹拟自然界的五色,如此这般,为的是明示自然界的品物。马脸上系着赤铜铃(“锡”)、马衔(“镳”)两边挂着形似鸟的铃(“鸾”),车的横木上挂着和铃(“和”),旗杆上县着铃(“铃”),是为了让人听到铿锵的声音。旗帜上图画着日、月与星星(“三辰旂旗”),寓意为正大光明。
“德,既讲节俭而又有限度,礼器的增加或者减少有定数,纹饰品物作为德的刚纪,用声音与光泽阐发德的含义。这是为了从思想上、行动上引导、领导百官,使百官在这里懂得什么是德,并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有所警惕、惧怕,从而不敢轻易触犯纪律。现在您不顾君主应有的品德,开违规之先河,把宋国贿赂我鲁国的器皿安置在周公庙里,并用它享煮牺牲献享神灵,这是明明白白给百官作示范。如果百官模仿您的作法,您将有什么理由去惩罚违法乱纪分子呢?一个国家的衰败与灭亡(“国家之败”),是由官府、官员违纪腐败导致的啊(“由官邪也”)!各级官府、官员没有品德意识(“官之失德”),官员势必追逐权位,官场贿赂势必大行其道(“宠赂章也”)。郜鼎在太庙,还有什么违法行为比它更为明显的呢?
“周武王克商,把商朝的九鼎迁到洛邑,正义之士还有非议,更何况您将要告知天下人们,鲁国要把在动乱中收到的贿赂器物安放在太庙,世人对您这种做法又将作何评价呢?”
鲁桓不听臧哀伯的劝告。周天子的内史知道后说:“臧孙达他的后代在鲁国将会有大的发展吧?君主违礼,做臣子的却不忘用德劝谏。”
鲁国公族从此开始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