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十八：妖由人兴
《故事十一》中说到郑厉公谋杀祭仲不成，反被祭仲赶出郑国，避居栎之檀，這是鲁桓公十五年（前年）的事。现在继续说郑厉公的事。
桓公十一年，在宋国的胁迫下，祭仲赶走了郑昭公，立公子突为君，这就是郑厉公。昭公奔卫。郑厉公做了四年国君，在鲁桓公十五年，郑厉公被祭仲赶出郑国，昭公复位。这一年的秋天，郑厉公借助栎人的力量杀死檀伯，他就暂住檀。冬季，郑厉公请鲁桓公出面，由鲁桓公联合宋庄公、卫惠公、陈庄公讨伐郑国，意欲扶郑厉公复位，由于军事失败，郑厉公只好继续呆在栎那个地方。鲁庄公十七年，高渠弥弒昭公立公子亹。十八年，齐人杀公子亹，祭仲迎立公子仪（《左传》称他为“郑子”）为君。
郑厉公在栎度过了15年，到鲁庄公十四年春（前年），他突然向郑国发起攻击，军队到了大陵（今河南临颍县东北），抓到了郑国的傅瑕。傅瑕是个既怕死，又贫图富贵的人。他对郑厉公说：“如果你把我放了，我请你回郑国做国君。”郑厉公与傅瑕盟誓后，释放了傅瑕。郑厉公手里抓住傅瑕的把柄，不怕傅瑕反悔。傅瑕自知不能反悔，回国后，积极谋划，于六月甲子日这一天，杀死了郑子和他的两个儿子，接着把等候在城外的郑厉公迎进城内。
在郑厉公复位前六年，郑国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城里的蛇纷纷赶往南门，城外面的蛇也纷纷朝南门赶来，内蛇与外蛇在南门斗殴，城内的蛇斗不过城外的蛇，都死了。六年后郑子被傅瑕杀死，郑厉公复位。当时城里的人议论纷纷，传到郑君的耳朵里，他便问申繻：“是不是有妖呢？”申繻回答说：“人之所忌，其气炎以取之。妖由人兴也。人无衅焉，妖自不作；人弃常，则妖兴，故有妖。”意思说，人心里怕什么，忌讳什么，久而久之，这种心里成为一种精神，一旦遇上怪事这种精神就会往上窜，人的心就会往自己所忌讳的事上想。妖因人而起：人心里没有鬼、光明磊落，就不会有妖；人要是行为举止乖张，不行正道，那么妖就会出现，所以有妖。不知郑君当时听懂申繻这话没有。申繻的话很明白，公子仪做了十四年的国君，没有稳定执政基础，政权摇摇欲坠，完全是他自己做事违背常理、违背大道造成的。为什么是六月甲子日呢？东汉经学大师解释说：“蛇是北方水生动物，《尚书·洪范》里说水成数六，所以，过了六年，郑厉公复位。”
郑厉公复位后，开展了大规模的肃反行动。他首先杀傅瑕，傅瑕之死是罪有应得。郑厉公使人传话给他的伯父原繁说：“傅瑕不忠于他的君主，周朝有数百年来没有改变的刑法，他已经伏罪了。我出走的时候曾经许诺：帮助我复位、始终忠于我的人，我都封他做郑国的上大夫。我原本想与伯父共同治理郑国，可是，我被祭仲赶走后这些年里，伯父您没有情报给我；现在我回来了，您又不主动与寡人我亲近，寡人心里有想法。”原繁回答厉公说：“先君桓公命令我家先人主管宗庙石室事务，侍奉郑国世代先君的神灵。郑国有国君，我要是心在外，为你着想，那不是心怀不忠又是什么呢？如果有一个人已经是国的君主，国内的人民又有哪个敢不做他的臣呢？做臣的不能有贰心，这是天定的道理。子仪做郑君已经十四年了，那些阴谋让你复辟的人，难道不是贰臣吗？庄公的儿子现在健在的还有八人，要是他们都一个个用官爵去贿赂、鼓励不忠于君主，就可以实现个人的愿望，那么你的将又会怎么样呢？我知道你的意图了。”于是，原繁自缢而死。
郑厉公在鲁庄公二十年，主动出面，调和周王室的内部矛盾，这本是件在诸侯面前长脸面的事，但郑厉公改不了他那贫婪的本性，他把周王送到成周，却拿走了周王室祖庙里的一些法器回来。但郑厉公经历了几番挫折后，也明白了一些大道理。比如，周庄王很疼爱他和嬖女生的儿子王子頽。庄王死，他的儿子姬阆继位，是为周惠王。惠王巧取豪夺，逼得他的五个大夫造反，拥立王子頽为王。王子頽为感谢五大夫，请他们吃饭，席间，王子頽命举乐而徧舞。徧舞，据说是六代的乐舞，即黄帝、尧、舜、禹、商、周六代官乐，徧舞要在国有重大庆典时才能举行，这种舞乐要求一开始奏乐，在场的诸侯、大夫全部参加舞蹈，且自始至终。徧舞是歌功颂德，王子頽既无功又无德。郑厉公听说后，去见虢叔，说：“我听说呀，哀乐失其时，灾祸一定会来到。现在王子頽歌舞不倦，是把祸殃当作快乐啊。最高法官在执行刑罚期间，国君都不能举办音乐舞会，就是祭礼活动也不动乐，更何况敢在灾难临头的时候举办音乐舞会呢！世上的祸，哪有比篡夺王位更大的呢？在大祸面前而忘记了苦恼，那么，让他苦脑的事就一定会主动找上门来。——我们何不把周惠王送回王城呢？”虢公说：“这正是我的想法。”
鲁庄公二十一年，夏，郑厉公会同虢公、鲁侯讨伐王城，杀了王子頽以及五位大夫。郑厉公在王城的西边请周惠王吃饭，惠王把武公地界赐与郑伯，具体说，是自虎牢关以东的地域都归郑国所有。周惠王的大臣原伯说郑伯仿效过错，他今后可能会遭到报应。
这一年的五月，郑厉公死，其子继位，是为郑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