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去世之后,齐桓公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争霸的事业,只是在公元前644年组织鲁国、宋国、陈国、卫国、郑国、许国、邢国和曹国的国君在淮地会盟,共同商议如何援救被淮夷侵犯的鄫国,向东方用兵。除了商量救援鄫国之外,齐桓公还号召各诸侯国一起帮助鄫国修筑城墙。
修筑城墙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各诸侯国派来服劳役的人纷纷叫苦不迭,城墙的修筑工作进展缓慢。
有一天夜里,不知是谁在附近的山头上大声叫嚷:“齐国发生动乱了!”
诸侯们听见有人这么喊,也不去探究原因,直接就扔下没有修好的城池,带领自己的部下,各回各家了。
从这件事能反映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齐桓公的威望严重下降,对中原诸侯国已经把控不住了。
第二年的冬天,齐桓公病重,还没等他薨逝,齐国的宫廷就乱做了一团。
早在齐桓公任命管仲为相之前,二人之间就进行过一次长谈,齐桓公很坦率地告诉管仲,自己志在称霸;同时,他也将自己的缺点一一罗列出来,请管仲帮他分析分析,这些毛病在多大程度上会影响他的霸业。
《管子·小匡》中是这么记载这段对话的:
公曰:“寡人有大邪三,其犹尚可以为国乎?”对曰:“臣未得闻。”公曰:“寡人不幸而好田,晦夜而至禽侧,田莫不见禽而后反。诸侯使者无所致,百官有司无所复。”对曰:“恶则恶矣,然非其急者也。”公曰:“寡人不幸而好酒,日夜相继,诸侯使者无所致、百官有司无所复。”对曰:“恶则恶矣,然非其急者也。”公曰、“寡人有污行,不幸而好色,而姑姊有不嫁者。”对曰:“恶则恶矣,然非其急者也。”公作色曰:“此三者且可,则恶有不可者矣?”对曰:“人君唯优与不敏为不可,优则亡众,不敏不及事。”
齐桓公说:“我这个人呐,有三大缺点,还能把国家治理好吗?”
管仲说:“您说说,我听听,都是什么缺点啊?”
齐桓公说:“我特别喜欢打猎,每次出去打猎都玩到天黑,直到田野里万籁俱寂,再也见不到鸟兽的踪影了,才肯回来。诸侯的使臣想见我,往往要等上很久;朝中的大臣有事情向我汇报,也没法找到我。”
管仲听了,回答说:“这的确是一个缺点,不过也不算很要紧。”
齐桓公又说:“我还特别喜欢饮酒,经常从白天喝到晚上,而且一喝酒,别的事情就都顾不上了。”
管仲说:“这个毛病不好,不过也不算很严重。”
齐桓公最后说:“我还有个缺点,就是太好色了。公室亲族中有好几位女子因为与我有染,都无法许配别人。”
管仲听了,还是说:“这个缺点也不好,不过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齐桓公很惊讶:“这都不要紧,那什么算是要紧的啊?”
管仲回答:“做国君的人,最重要的是不可以优柔寡断,头脑不可以部敏锐。优柔寡断的人无法领导群臣;头脑部敏锐的人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根本成不了大事。”
齐桓公的一生可以说是很顺利的,早年最大的危机就是与公子纠争夺国君之位,争位成功之后,在管仲、“桓管五杰”以及其他大臣的辅佐下,齐国的国力蒸蒸日上,很快就在中原诸侯中成为领军人物。他的人生比晋文公、楚庄王等人要平顺很多。
然而,齐桓公到了晚年,明显地越来越糊涂,尤其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出现了重大的疏漏,导致自己不得善终。
齐桓公有三位正室夫人,分别是来自周王室的王姬,来自南方徐国的徐嬴,以及来自蔡国的蔡姬。这三位夫人都没有生下子嗣,因此齐桓公没有嫡子。
齐桓公好色,后宫美女无数,其中有六位侧室很受宠,待遇如同正室夫人。后世所说的“如夫人”这个词就是由此而来。这六位“如夫人”分别是:来自卫国的长卫姬,生了公子无亏;也是来自卫国的少卫姬,生了公子元;来自郑国的郑姬,生了公子昭;来自葛国的葛嬴,生了公子潘;来自密国的密姬,生了公子商人;来自宋国的宋华子,生了公子雍。宋华子和公子雍没有什么外臣支持,相对比较低调。除了这六个儿子之外,齐桓公还有很多子嗣,因此,立谁做继承人,是一个必须慎重对待的事情。
管仲去世之前,齐桓公曾经与他商议过继承人的问题,当时他们决定立公子昭为太子。齐桓公还特意将公子昭托付给宋国的国君宋襄公,请他日后支持公子昭即位。
长卫姬得知自己的儿子没有被立为继承人,就联合了易牙和竖刁,一起在齐桓公的耳边吹风,让他改立公子无亏为太子。齐桓公的糊涂在这里就体现出来了,他竟然私下里答应了长卫姬的请求。
公元前年,齐桓公病重。几个公子为了能够坐上国君之位,互相厮杀。他们担心齐桓公对外宣布的继承人不是自己,干脆在宫中筑起高墙,把齐桓公养病的宫殿与外界隔离,无法传递消息。
史书上对于齐桓公之死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齐桓公被困宫中,最后被自己的儿子活活饿死;另一种观点则认为,齐桓公发现无法脱困,于是自尽身亡。无论他是怎么死的,终究是不得善终。
《史记》记载,齐桓公的尸体在榻上无人过问,直到六十七天之后,尸虫爬到了宫外,打得你死我活的公子们才知道齐桓公早已命丧黄泉。
一代霸主的结局竟然如此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