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在杭州工作的基层中医,也可称为“经方医生”。回首自己的中医经方之路,感慨万千,一方面感恩患者的信任和家人的支持,另一方面,最为感恩的是我的恩师黄煌教授,是他引领我入仲景之门,指导我运用经方成为一名对社会、对人民有切实贡献的经方医生。
黄煌教授,系南京中医药大学国际经方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曾荣获第二届“全国名中医”“江苏省名中医”等光荣称号,医院、医院、医院中医经典病房指导专家。全国20医院设立有黄煌经方工作室,黄煌教授担任这些工作室的长期顾问。
我认识黄煌教授,缘起于一次中医培训班。年6月,我在培训班上第一次见到黄煌教授,他身材中等,神采奕奕。他将深奥难懂的中医经方理论与鲜活的经方案例相结合,深入浅出地讲解,配上诙谐幽默的语言,不时博得满堂喝彩。黄煌教授的一个课时,如醍醐灌顶般唤醒了我,让我认识到了经方的神奇,从此我一门心思地跟随黄煌教授踏上了对经方的探索之旅。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恩师非常注重培养经方传承人。年,我有幸得到跟随黄煌教授抄方学习的机会,正式成为恩师的门生。我在跟诊学习中发现,恩师有一套实用、完整的“寻证”方法。用恩师的话说,经方的方证是真实的、客观的,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点得到的。病人进入诊室前,都会被要求填写一张问卷,上面有着恩师设计的各种问题。一开始,我很不解。因为这些问题在问诊时,都会被医生问到的,为什么要让他们提前填写?后来才明白,这张看似简单、实则独特的问卷,既能减少患者自述症状的遗漏,又可以避免患者描述难言之隐的尴尬。这张问卷,也被我带回杭州,一直沿用至今。
恩师对患者的检查,除了常规的摸脉、望舌外,还有着一系列不一样的检查动作。他会翻看患者眼睑黏膜色泽,借着手电筒和压舌板观察咽喉状况,认真察看颈背部的皮肤,让患者卷起裤腿或脱下鞋袜检查下肢皮肤血管等。更让我诧异的是,恩师还会要求患者平躺到诊疗床上,亲自对每一位患者进行腹诊检查。一名经方大家竟然事必躬亲,丝毫没有一点专家的架子。
恩师经常说,人是一个复杂的整体,我们要多角度、全方位去认识一个人,这就是中医四诊望闻问切的重要性,马虎不得。得益于恩师的言传身教,我在诊疗过程中,一直秉承恩师所创立的这套诊疗规范,临床上进步很快,同时获得了患者的认可。
恩师反复强调学习方法的重要性,他教给我们许多独特的学习经方的方法。学习经方,要从经典入手。每一次有新的学生来跟诊,恩师一定会在开诊之前,简明扼要地讲解学习经方的思路方法。他提醒我们,学习经方要先搁置既往的学习经验,不要被所谓的“理论”障目,一定要从经典入手。他最喜欢引用清代医家陆九芝的话:“学医从《伤寒论》入手,始而难,既而易;从后世分类书入手,初若易,继而大难。”他在门诊案例讲解时,没有空泛的理论,大多引用《伤寒论》《金匮要略》中的经典原文,结合案例实证,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对条文进行解读。非常复杂的案例,恩师的一番讲解,经常让我们豁然开朗。
学习经方,要善于随时总结经验。一次,恩师应邀来杭授课,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一小时,我前去拜访恩师,他刚吃完盒饭,就已经在手提电脑前忙碌着了。他告诉我,正在修改讲课的课件。这让我极为诧异,一个学术权威居然还在上台前修改课件?看着我不解的神情,恩师笑着说,他要把上午刚刚从临床中获得的经验,及时地补充到课件中去。恩师说,经方是古代经验方的简称,来自临床实践以及客观的经验总结。我们要不断地总结验证临床方证,这样才能更好地运用经方。
学习经方,要不吝啬自己的经验分享。恩师说,经方是先人智慧的结晶,是我们共同的医学财富。我们要将自己从临床中获得的经验分享给大家,分享的过程,你动脑子思考和分析了,利于经方使用技术的提高。有一次,我接诊了一位银屑病患者,运用恩师的经方思维,用黄连阿胶汤原方进行治疗,疗效显著。我在交流会上进行了成功案例汇报,恩师开心地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说好!不仅如此,恩师还将该病案放入他的课件中,并标明“包斐丰用经方案例”,给我极大的鼓舞。
恩师不仅让我们从他那儿学到专业技能,还身体力行,用自己对待患者的态度告诉我们怎样做一位有“温度”的经方医生。作为一位知名的大学教授,且担任行政职务,恩师日常的讲课、各种会议不少,不管多忙,依然保持每周3天的门诊,将自己大部分时间投身于临床。一个上午,要看至少30人,几乎次次门诊结束,他都会错过饭点。即便如此,恩师对待每一位就诊的病人都一丝不苟、认真细致。恩师的诊疗态度和行为,深刻地影响了我。
恩师说我们要敬重病人,医生的经验都源于患者的信任。跟着他抄方这些年,从未见他与病人有过不愉快。恩师富有同情心,他说病人挂一个专家号多不容易,每一个人都要认真对待。他擅长倾听,从不嫌弃情志病患者的絮叨,也不轻易打断患者的叙述。在他这里,患者既得到治病的良药,还能获得“醒脑开窍”的心药。恩师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在接诊一位来自贫困农村的女患者时,恩师将温经汤中昂贵的阿胶去掉,嘱咐她回家食用煮熟的猪皮替代。恩师严肃告诫我们,医生不是商人,处方用药以临床需要为原则,不能以经济效益为导向。从恩师的言传身教中,我明白了,一位有“温度”的经方医生,不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