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庸读《吕》札记25上——)
读《吕氏春秋侈乐》
图片来源于百度图库◎人莫不以其生生
原文:人莫不以其生生,而不知其所以生。人莫不以其知知,而不知其所以知。知其所以知之谓知道,不知其所以之知谓弃宝。弃宝者必离其咎。世之人主,多以珠玉戈剑为宝,愈多而民愈怨。国人愈危,身愈危累,则失宝之情矣。乱世之乐与此同。为木革之声则若雷,为金石之声则若霆,为丝竹歌舞之声则若噪。以此骇心气、动耳目、摇荡生则可矣,以此为乐则不乐。故乐愈侈,而民愈郁,国愈乱,主愈卑,则亦失乐之情矣(大意:人莫不靠自己的生命去生存,而不知自己靠什么生存;人莫不依赖自己的知觉去感知,而不知自己靠什么感知。知道自己靠什么感知,叫作知道了“道”;不知道自己靠什么感知,叫作丢弃了宝物。丢弃宝物者必遭其祸殃。世上的君主,多以珍珠美玉、长戈利剑为宝,但这些东西越多,百姓就越怨恨,国人就越危险,君主就越不安,这就失去宝贝真实的作用了。乱世之乐与这种情况相同。演奏木、革类乐器,其声音像雷,演奏金、石类乐器,其声像霹雳,演奏丝竹类乐器,其声就像嚷叫噪耳。以这些声音来惊动心气、震动耳目、摇荡性灵可以,但以此为音乐则不能使人快乐。所以音乐越奢侈,老百姓就越抑郁,国家就越乱,国君的地位就越低下,这就失去音乐的真实作用了)。
周注:
人莫不以其生生,而不知其所以生。人莫不以其知知,而不知其所以知:人莫不靠其生命去生存,而不知自己靠什么生存。人莫不靠其知觉去感知,而不知自己靠什么感知。以其生生,靠其生命去生存。前一个“生”为名词,生命;后一个“生”为动词,生存。以其知知,靠其知觉去感知。第一个“知”为名词,知觉;第二个“知”为动词,感知。
知道:知道了“道”,即懂得了“道”。道,宇宙的本体及其规律。
弃宝:丢失了宝贝。
必离其咎:一定会遭其祸殃。离,同“罹”(lí《说文新附字》:罹,“心忧也。古多通用‘离’”),遭受(《类篇》:罹,“遭也”)。咎,灾祸(《说文》:咎,“灾也”)。
危累:旧释多未及堂奥,而失足处正在于望文生义,而未能见出“危累”乃是联绵词——即由两个音节表示一个义素的单纯词,其书写用字,仅仅是记录语音的符号而已,所以其书写用字的字义,与它所记录的连绵词词义无关。就说“危累”这个连绵词,其书写形式至少有几十种。如“畏累”(见《庄子》)、“鍡鑸”(见《说文》)、“畏垒”(见刘克庄《和季弟韵》)、“垒”(见《论衡》)、“兀硉”(见欧阳修《庐山高赠同年刘中允归南康》)、“杌陧”(见《尚书泰誓》)等等。其核心义项为高峻貌、不平貌(例略),引申有“不安”、“困厄”义(例如与“兀硉”同源的“杌陧”[二者古音近:兀、杌双声叠韵;硉、陧来疑邻纽,物月旁转],其义即为不安、困厄。《尚书泰誓》:“邦之杌陧,曰由一人。”孔传:“杌陧,不安。言危也”)。
失宝之情:失去了宝贝的真实作用。情,真诚、真实(《康熙字典》:情,“实也”)。
为木革之声则若雷:演奏木、革之声就像雷声。木、革,乐器的类别。木,指“柷、敔”之类木制的敲击乐器;革,指乐鼓之类的敲击乐器。
为金石之声则若霆:演奏金、石之声就像霹雳(《玉篇》:霆,“霹雳也”)声。金、石,乐器的类别。金,指钟、鎛之类的金属敲击乐器;石,指磬之类的石质敲击乐器。
周按:
我国西周时期便按照当时乐器制作的材质,分为八类,称为“八音”。《周礼春官大师》: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竹。”郑玄注:“金,钟鎛也;石,磬也;土,埙也;革,鼓鼗也;丝,琴瑟也;木,柷敔也;匏,笙也;竹,管箫也。”
周注:
为丝竹歌舞之声则若噪:演奏丝、竹歌舞之声就像聒耳之噪音。
摇荡生:使性情摇荡,生,同“性”(《康熙字典》:生,“性也”)。
侈:过度、夸大、浪费(《康熙字典》:侈,“奢也”)。
郁:郁积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