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王中肩
鲁桓公五年,夏。周桓王免除了郑庄公周左卿士的职务。作为周的卿士,郑庄公应该在周王朝庭上班,当年周公姬旦做武王、成王的卿时,就没有就国,长期的朝夕与周王相处。现在郑庄公不但不住在周都成周(洛邑),还数次打着周天子的旗号讨伐他国,周天子岂能容忍!天子剥夺他的权力,他就不朝觐,严重违礼(纪律)。
秋天,周王召集陈、卫、蔡三国起兵伐郑。周桓王亲自挂帅,掌中军,周的右卿士虢公林父率领右路军,蔡、卫两国的军队归右路军指挥;周公黑肩(周公是一个职位名称,黑肩是人名)率领左路军,陈国的军队归他指挥。郑伯积极防禦。郑公子元向郑庄公建议,把郑国的军队分成左右两队,左边一队抵当蔡、卫两国军队,右边一队抵住陈国军队。公子元对庄公说:“陈国内部动乱,举国之民不想与郑国打仗,如果我们先进攻陈军,陈军必然溃散逃逸,周王的士兵看到陈军散逃,必然军心动摇。王师三军就失去了一军,剩下右边的蔡、卫两国军队,他们会觉得孤军作战,难以支持,一定会在与我军接触之前逃跑。接着,我军集中兵力,从两边包围周王的中军,战斗就将取得胜利。”郑庄公采用公子元的建议,命令曼伯为抵禦右边的负责人,命令上卿祭仲为左边军队的指挥官。命令原繁、高渠弥在中军听从郑庄公的调遣。郑国人创造一种新的阵法叫“鱼麗阵”。“麗”是附着的意思,“魚麗”是比喻。渔翁撒网捕鱼,鱼入网内,遇难而急于逃生,有空子就钻,结果被网络套住。根据书中的描述与后世专业人士考证,这种战阵是将战车与步兵混编,编成小组;以战车为单位分队,一队分成三小队,三小队以居中的一队为主,两边各一小队,两边小队的战车各二十五辆,每辆车后跟着五个步兵,这样可把战车之间的空隙填满。周王的三军与郑国的军队在一个叫繻葛的地方交战。郑庄公命令左右两边的指挥官说:“你们看到砲车打出石头,立即擂鼓,战士呐喊向前冲杀;右边先出击,左边跟着上。”对方周王三军见郑军声势浩大,斗志昂揚,且排布一种新的、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战阵。惊愕之余,只见郑军阵中乱石飞出,投入敌方阵地,石头只怕有二十斤重一个,被击的战士那痛苦哀号之声瞬间淹没在隆隆的战鼓声中,郑国的战士个个像疯牛一样没命地冲向敌方阵营。周王三军頓時都懵了。与预料不同的是,最先被吓倒的是右边的蔡、卫两国的军队,他们见势掉头就跑,左边的陈军没有丝毫的迟缓,也跟着逃跑。
周王的中军骚动,郑军合力围攻周军,周王军队大败,但周王仍稳坐中军,郑国的祝聃瞄准周王,一箭射过去,正中周王的肩;周王若无其事,沈着地指挥军队撤退。祝聃见周王中了自己的箭,周兵撤退,请求庄公追击。郑庄公说:“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损,多矣。”意思是说,君子不想过多地占别人的上风,更何况在天子面前怎么敢居上风呢?我只是图个自救,郑国的核心利益没有损失,已经是最好的了。
当天夜间,郑伯派上卿祭足携带礼物到王师的驻地,慰劳周桓王,以及王的左右侍从官员。
[胡宗高:郑国是新兴的诸侯国,自建国到郑庄公,还只传了三代,而此时天下形势是虽有天子,而礼乐征伐不自天子出;明面上彼此争的是正义,实为弱肉强食。诸侯国之间攻伐不断,亡国者时有发生。郑在天子的墙脚之下,虽为中原地区一小国,而国力较為强大。周天子既需要郑国的支持,又担心郑庄公假公济私,且觊觎他所剩无几的土地。郑国也知道,天子是天下共主,郑国更不能没有天子;但周王的影响力太小,且每况愈下。在夹缝里生存的郑武公、庄公父子,首先想到的是生存,生存需要积极谋划,而不是静养。郑国在外交上积极主动,纵横捭阖;在军事上见机而动,敢打敢拼。如此,面对强邻与众多的对手,在艰难的环境里或许可以得到有限的发展。]
下面是郑庄公射王中肩前,郑国的外交与军事纪实:
隐公元年,因为郑庄公兄弟之间的矛盾,郑公孙滑逃到卫国,卫因帮助公孙滑而出兵伐郑,夺取郑国领地廪延。郑庄公以王师的名义与虢国出兵进攻卫国南部边境地区。同时向邾国请兵,邾国国君通过与鲁公子豫的个人关系,把鲁的军队也拉出去,这样郑国一方是郑、虢、邾、鲁四国联军攻卫国。这场战争虽然只是象征性的,但在列国中影响较大。
隐公二年,冬,郑国为了泄愤又兴兵伐卫。
隐公三年,郑国接收宋国逃亡公子冯。周桓王打算任命虢公为卿士,郑国的卿带兵收取了周天子温地的麦子,秋天又割了成周的稻子。
隐公四年,卫州吁、宋、陈、蔡伐郑,围郑东门,五日而还。秋天,宋、卫、陈、蔡、鲁等诸侯再次伐郑,取郑之禾而还。
隐公五年春,郑国、邢国参与晋国曲沃庄伯作乱,伐晋翼城。四月,郑国人入侵卫国都城效外,是对卫国去年入郑东门之役的报复。卫国人以燕师伐郑,燕师败。宋国抢夺邾国的田,邾人请郑出兵,郑国打着王师的招牌与邾国合兵伐宋,进入宋都外城。这次入宋,实际上是郑国对去年宋国入郑东门之役的报复。
隐公六年春,郑国主动到鲁国请求讲和,因为在鲁惠公时代,郑国曾经俘获鲁公子息姑,即现在的鲁隐公,两国关系恶化,这次请平,是修复关系。五月,郑伯带兵入侵陈国,劫掠了大量的財物与奴隶。原因是以前郑国主动请求与陈国和好,陈国不理采。这一年,郑庄公朝見周桓王,王不以礼相待。
隐公七年,秋。宋、郑讲和并结盟。郑与陈讲和并结盟。此时郑公子忽還在周王那裏当人质,陈侯主动提出与郑结成婚姻。
隐公八年,虢公忌父正式做周的卿士。八月,郑伯通过齐国的关系朝见周王,周郑关系转好。史家称这是符合礼的举动。
隐公九年。周王任命郑伯做周的左卿士(当时尚右)。夏,宋公不朝周王,王命郑庄公以天子的名义讨伐宋国,郑伐宋。冬,北戎侵郑,郑国大败戎师。
隐公十年,春。鲁隐公会同齐侯、郑伯,结盟。夏,齐、郑、鲁伐宋。六月,在菅地,鲁、齐、郑打败宋国的军队,郑国取得宋国的郜邑,转手送给鲁国;取得宋国的防邑,又送给鲁国。君子评价说:“郑庄公于是乎可谓正矣。以王命讨不庭,不贪其土,以劳王爵,正之体也。”秋七月,宋、卫、蔡联军偷袭郑国,恰遇郑国的军队归国,还没有入城。于是宋、卫、蔡、郑合军进攻戴国。郑伯带领自己的军队把戴国都城围住,结果,宋卫郑三国联军失败。原因是这次攻戴并不是统一的行动。原来,宋、卫通知蔡国是去偷袭郑国的,等蔡军到位达后,却变成了进攻戴国,蔡国非常生气,不参加攻戴。九月,郑伯偷袭入宋国。冬,齐、郑以郕国不遵王命为由伐郕,不宣而战。
隐公十一年,秋七月,郑、齐、鲁伐许。这一年,周王夺取郑国邬、刘、蔿、邘、等地的田,周王把温、原、絺、樊、隰郕、攒茅、向、盟、州、陉、隤、怀等地的田赐与苏忿生。周、郑关系又恶化。
这一年,郑国与息国话不投机,息侯伐郑,息大败。冬十月,郑伯与虢师伐宋,大败宋师,这次战分是郑国对去年七月宋师偷袭郑国的报复。
桓公元年,夏,鲁、郑盟于越。冬,郑伯到鲁国拜谢鲁与郑结盟。
桓公二年,宋华父督弑君,宋国从郑国召回公子冯,宋、郑和好。这一年,蔡国、郑两国开始感觉到楚国的威胁,蔡侯、郑伯在邓邑相会。
桓公五年,夏,齐侯、郑伯以拜访纪国为名,想偷袭纪国,被纪国发觉。这一年,周王免除郑伯周卿士的职务,周王伐郑,郑人射王中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