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读《左传》看到很有趣的一段。原文是这样的:
孟僖子会邾庄公,盟于祲祥,修好,礼也。泉丘人有女梦以其帷幕孟氏之庙,遂奔僖子,其僚从之。盟于清丘之社,曰:「有子,无相弃也。」僖子使助薳wěi氏之簉zào。反自祲祥,宿于薳氏,生懿子及南宫敬叔于泉丘人。其僚无子,使字敬叔。
里面涉及历史上的两个男人,有名有姓。
简单查了一下资料,孟僖子,姬姓,孟氏,名貜jué,谥僖,可以叫他孟貜。他是春秋后期鲁国的司空,三桓之一,孟孝伯的儿子。
这个人很有意思,当年他随同鲁昭公出访楚国的时候,因为不能以礼处理外交事务,深以为耻,所以发奋学习周礼。甚至在将死之时,还嘱咐两个儿子(孟懿子与南宫敬叔)要师侍孔子。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是他造就了孔子在鲁国的地位和声望。
另外一位,邾zhū庄公,名字叫曹穿,是春秋诸侯国邾国的君主。邾国是鲁国的一个附属国。
鲁国的司空和附属国邾国的君主一起会盟,重修从前的友好,这是符合礼的。“盟于祲祥”,大部分被翻译成在祲祥结盟。“祲祥”是一个地名。但我觉得很牵强。这两个字意思完全相反,祲是不详之兆,祥是吉祥的征兆,“盟于祲祥”更大程度上像是两个诸侯国缔结某种类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盟约。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很怪异的事情,涉及两个女子,无名无姓。
其中一个生长的地方在泉丘,所以被称为泉丘人,大概率也是个贵族女子。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帷幕(可见贵族身份)覆盖了孟氏的祖庙,于是就私自投奔了孟僖子。
不知道这是怎样的脑回路,帷幕围起来的是私密空间,所以认为自己应该嫁给孟氏?孟僖子又在恰好的时机出现?那么,这个泉丘女人很大概率应该是邾国人。
她在私奔的时候,惊动了自己的幕僚,这个幕僚也就跟着她一起去了。(似乎更加印证了女子的贵族身份)
两个人在祭祀土地神的地方发誓说,“即使有了儿子,也不要互相抛弃!”
孟僖子竟然爽快地接纳了这两个女人。但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所以只能简单安置,让她们住在薳氏那个地方做妾室。
孟僖子与邾庄公盟誓回来,就住在薳氏那里。估计是住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泉丘那个女人在这段时间里为他生下了孟懿子和南宫敬叔。她的同伴没有儿子,本着当初的契约精神,泉丘女人就让同伴抚养自己的第二个儿子南宫敬叔。
查阅资料,孟僖子的后代似乎只有这两个儿子,孟懿子和南宫敬叔的资料不少,但母亲这栏几乎空白,即使有,也是简单的“泉丘人”而已。
这个私奔的泉丘女人,不知入了孟氏的宗庙没有,那个在梦里被她的帷幔遮盖的地方。
历史的寥寥数语,对她来说是怎样的命运豪赌啊?
好在她有一个生死相随的好闺蜜,陪她长大,陪她私奔,陪她嫁人,配她带娃,不离不弃。